室外已经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噼里啪啦地敲打着树叶和房子。偶尔,风会夹带着些许雨丝飘进阳台里,落在我们的衣服和手上,不过好在雨并不大,阳台上的隔雨效果也很好,所以对我们并没有什么影响。
“新学期开学后的一个月,我们始终保持着之前的生活方式。第二个月开始,我一如从前般中午去找她,可是却常常与她巧合般地错过。”他的脸开始变得暗淡下来。“不是老师找她就是系里临时有事,或者是其他的朋友找她外出了。后来我终于明白,那是她在开始躲避我,而我却没能看出来。”
“慢慢地,我给她打电话她也从最初的开始找理由不见面到直截了当地跟我说没有空,再后来,她根本就不愿意接我的电话,这时我才终于开始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懊悔地转过来对我挤了个勉强的微笑:“我反应太迟钝了吧,我那时一直以为是她刚刚担任了系里的团支部书记,所以有很多事情要忙,等上手了她就有时间陪我了。”
“有时候,男生和女生的心思是真的差很多的,都说男人是来自火星,而女人是来自金星,你没有看懂她,这也不能完全怪你。”我安慰他。
他感激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把目光移向远处的山中。外面的雨开始越下越大了,世界逐渐开始变得不真切起来。远处的山群笼罩在层层雾中,看起来神秘而威严,却又那么缥缈梦幻。
“她不接我的电话也不见我,我开始有点慌了。”他继续道。“我翘了所有的主课副课,整整一个月,等在她所上下课必经的路口。可即使是这样,她见了我就如同见了陌生人一样。我拉住她问到底是怎么了,我做错了什么,可是她什么也不愿意对我说,只是快步走开。我像疯子一样守在她宿舍窗台楼下,大喊她的名字,问她为什么,能不能下来跟我说明白,可是最后等来的却是驱赶我的舍管员。后来,连他们学校的守卫都认识我了,因为我的频繁举动,他们觉得对学校的影响不好,所以我被他们列入黑名单,再都不能踏入他们的学校。”
他讲诉这一段经历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但是我能看出他心里有多么的难过。
“接下来的日子我也不知道是怎么过的。我没有再去上课,因为我根本无法听进去老师讲了什么,脑袋里面只是不断地回想着我和方蕊经历的一切,我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她连话都不愿意再和我说一句。我们曾经经历了那么多挫折,可是都没有放弃,而现在她连原因都不告诉我,却要一个人解散我们这么久坚持在一起的宝贵感情。我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你知道吗,”他苦笑地看着我,“我那时候心中还抱着一丝希望,因为她没有和我说分手。我不停对自己说,她没有对我说分手,那么还是有可能的,等她气消了,愿意和我说话了,我会解释一切。我从来都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我肯定可以解释清楚的,只要她给我说话的机会。”
“两个月在煎熬中慢慢过去了,我那时候真的很深刻地理解了什么叫‘度日如年’。辅导员在之前已经找我谈过很多次,他说理解我难过的心情,可是学业才是最重要的。之前,班上的同学在上大课时能帮我逃过点名的机会就尽量逃,可是上小课时却没有办法。我们的主课大多在小班里上,而我又是班长,我没有出席,老师很快就能发现。辅导员最后一次找我谈话时,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那天是我收到方蕊最后一通电话的日子。她说,景宇,我们分手吧,我不喜欢你了,你也不要再找我,好好完成自己的学业,我已经有新男朋友了,他比你更优秀也更体贴……”
说到这里,他开始哽咽起来。我想告诉他不用再说了,可以停下了,可是我说不出口。我沉浸在他的悲伤里,不能自已。
“我冷静地对她说,好的,我知道了,可是我没办法祝福你。”他挣扎着继续说。“然后她挂断了电话。我做不到祝福她,什么爱她就该让她选择自己的幸福,这些都是胡扯、狗屁。我想要自私地拥有她,永远和她在一起,只想她对着我温柔地笑。一想到这些以后我都再不能拥有,而另外一个男人将永远地取代我,我觉得我的整个心都快要碎得比沙粒还碎了。因此,当辅导员说,让我要尽快去上课,以免耽误太多课程需要重修的时候,我对他说,我要离开学校,不想继续读大学了,学分什么的都不重要了。”
“当时,学校的老师和同学都对我一直挽留,他们觉得我因为一段感情而放弃学业简直太愚蠢了,时间会帮我抚平伤口,可是学业一旦放弃以后就很难挽回了。可是我心意已决,谁也不能令我改变。我随便收拾了些简单的东西,把其他都留给舍友后,就离开了学校。”
“然后你就去当了蛋糕师?”我猜测道。
“没有那么快。”他淡淡地否定说。“离开学校后,我开始单身赴往我和方蕊以前约定好要去的地方旅游。当时家里还不知道我已经辍学的消息,依旧每个月寄生活费给我,我也不打算立刻告诉他们,以免让他们担心。有时候到了某个地方,钱快不够的时候,我就停下来找个地方打工,等攒到一定的钱后,就辞职继续旅游。”
“我当时想,就算从此以后我和方蕊再不能到这些地方了,可是我要先走过这些地方,这样以后不管她是和谁在一起,来到这些地方时就可能覆盖上我走过的足迹,这样,就算我们两个不能在一起,可我们的足迹就能永远相依相伴了。”
我想跟他说,也许等她去旅游时你的足迹已经被风吹散得无影无踪了,可是我不忍心打破他的美梦,就让他这么期望着吧,也算是一种慰藉了。
“后来,当我旅游到我们首都的时候,我无意中来到了一个卖西点的地方。里面装修很精致,很多闲散的顾客在里面吃东西和休息。门外的广告标语上写了这样一句话:‘人生虽有苦涩,西点可甜我心’,这两句话现在想起来很简单,但当时不知怎么地就刻在了我的心里。回到住的地方,我辗转不能眠,随之就萌生了要当蛋糕师的想法。我想人人都会经历生活中的不同酸苦,可至少以后我可以给别人带去甜蜜。”
“你现在会后悔以前的决定吗?我是说辍学的决定?”
“你觉得呢?”他微笑地看着我,原先眼里和脸上的伤感已经慢慢褪去,只留下隐隐的痕迹,不仔细看的话是察觉不出的。
“应该不会。”我打开一罐新的啤酒递给他。“原先的专业你好像也不是很喜欢。”
“是啊。”他接过啤酒并喝了一大口,像是要把过往的种种全部一口吞下。
“那你对方蕊还有不舍吗?”我故意避开他的眼睛,轻描淡写地问。
“我不知道。”他很诚实地回答。
“应该有。”我自作主张为他做了回答。“那天我看见你认出她时的那种惊慌失措,我就明白了。这并没有什么不好,深深喜欢过一个人是很难把她彻底从记忆中抹去的。也许时间会把很多东西填入你的心内,因而慢慢掩盖住这段感情,但这并不代表它已经死去。看见她的那一刻,你深藏内心的感情又一次点燃复活,像喷涌而出的火山岩浆再也无法抑制了,对吗?”
如果不是的话,他不会今晚带着这么多的酒来找我倾诉,也不会把隐藏了这么久的感情故事告诉我,更不会在一开始讲诉这段经历时带着那么哀伤的表情。
“也许你说的对。”他低下头看着手中的啤酒罐,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想去找她?”
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我知道我点出了他想说的关键问题。“你觉得有可能吗?”他带着不确定的语气咨询我,“如果她是单身的话,她有可能会再接受我吗?”
“我不能确定。”我泼了他一盆冷水,可这是事实。“我和方蕊也不太熟,而且根据你刚刚的叙述,她当初确实是打定主意要和你分手的,否则不会那么决绝。”
他的脸明显暗了下去,这让我很是犹豫。也许我不该太过理智,这对他是一种伤害。
“不过,如果你不试你永远也不知道她会给你什么答案,不是吗?而且,你不想知道之前她是为什么一定要和你分手吗?”我鼓励他。
“我可以试试?”他不确定地看着我,眼里却充满了期许。
“当然。”我继续鼓励他,“你现在不做,也许将来会后悔的。人生虽然到后面必定会有很多后悔的事情,但能少一件是一件。”
他感激地看着我,然后伸出手指轻快地抓了几个花生米放入嘴中,我所熟悉的景宇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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