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瑛抬脚猛然向酒肆的木门踹去,“碰”的一声,大门随着力道摆了两下便开了。
“这样不就行了。”她嬉笑着率先进了门,里面靠近柜台的空处摆了几十坛红布封口的酒,刚一进去酒味便迎面扑来。几个人四下打量一番,座椅板凳并无灰尘,柜台上还摆着算盘账簿,紫檀香炉余烟袅袅,微微庆散着一股清香。
只是食肆里也如街道般空荡寂寥,没有丝毫的人气。
“见鬼了,人都去哪了?”雪瑛嘀咕着便往楼梯口走,扯着嗓子大喊:“喂!有没有人啊!我们只是路过来这讨碗酒吃,没有人出来待客啊!”她不时用剑柄敲着木质楼梯,“噔噔噔”的声音随着她的喊声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盘旋。
过了一会,从楼上闪出个小二打扮的矮个男子来。他见立在大厅里的四个男男女女,个个眉目俊秀,气质不凡,边顺着楼梯往下走便狐疑着道:“王家村可是许久没来过生人了,几位客官这是从何处而来?您先稍坐片刻,小的这就去给几位客官备些酒和小菜。”
“不忙。”怀琛温尔一笑,“小二哥,先跟你打听个事。听说这王家村最近莫名多了些痴傻之人,此事当真?”
小二脸上更显疑惑,他仔细将来人上下打量一番,发现他们几个均穿着整齐锦服,英气干练,腰中虽有佩剑却都是年轻俊秀面带善意,不像是官府差人那般凶神恶煞。他迟疑了片刻,点头应道:“确有此事。也就是因为这个村子里才变得空荡荡的,酒肆饭庄都没什么客人了。”
他用腰间的抹布将靠近楼梯的桌椅简单擦拭一下:“几位先坐下,老板许久不来店里,如今这店中只有小人自己张罗,我先去给客官拿些酒过来。”
其他人都站着没动,只有百里扬腿一拂轻松自在地坐在凳子上,凤眸微挑:“去吧。”
若璃伸手轻叩他的头,却望向小二淡道:“酒先不忙喝,你还是多跟我们说说王家村的怪事。”她说着又斜睨了百里一眼,泉水般的眸子好似会说话:这才是原本的目的,听到没。百里当然看得懂她眼中的示意,嘴边的小梨涡隐隐现了出来,回她一个柔和无辜的微笑。
“是呀是呀,我们正是为了此事而来。不过你放心好了,我们不是那帮无良官差不会胡乱抓人的。”雪瑛点着头应和,索性挨着百里坐在了旁边。
小二不好再推却,原本这些时日店里就没什么事情可做,这下来了些远来的客人来打听消息,他也全当为自己解闷儿了。但想到最近几日发生的种种离奇的事,他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自从老板家的公子两天前去后山上找碧玉,直到现在都还没个音讯,恐怕是……凶多吉少了。我们王家村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路的神灵,竟来惹出这么些怪事……”
经过小二一番说道,几人依稀明白了事情的大体始末。
原来王家村原本是个依山傍水的小村子,因为山上盛产玉石质地极佳,晶莹剔透玲珑滴彩,村里的人先前不知道这些是什么宝贝,后来有人贩卖去了毗邻的镇上才知道这些盈盈白白的石头居然甚是值钱,晓得了这条发财路,昔日的小山村庄没几年便富裕了起来。
村里的人自此便已倒卖玉石为生,幸好村后的润山矿石极多,再几年下去却也不觉基石枯竭,村里的生活逐渐也由务农渐渐变作了采石。由于白天阳光过于刺眼不能尽现玉的成色,村里采玉的人大多会傍晚或是夜间去山上寻找,月光下的玉石时常散发清冷的光晕,莹润细腻,从土壤中挖掘甚是简便容易。
可是,不知为何自半月前起凡晚上去山上采玉的人有不少都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傻子,第二天早上便会痴痴傻傻地从山上回来,行动不便话也道不清楚。那些幸运的完好归来地采玉人却声称也不知晓他们身上发生了何时,众人分散寻玉,再遇见就变成了这副痴傻模样。
最初人们只以为是那些人得了什么病并不在意,可后得了怪病的人越来越多,只要是晚上上山的人都会变成那副痴样,再无完好归来之人,也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在山上究竟发生了何事。怪事无休无止,诡异莫测,弄得王家村内人心惶惶,许久都没有人再敢上山。
时隔务农这么多年,去山上采玉倒卖已经成了王家村里上上下下唯一的生活来源,短些时日家中还有些积蓄,但日子长了便有些捉襟见肘了。村里的人迫于生计,便组织几个年轻胆大的青壮年结成几队一起去山上采玉,可怖的是,那些人却再也没有回来。
原先还只是变痴,这次却是完完全全地失踪。第二日白天村里的人曾一起上山寻找过,却并未发现任何踪影,近十个年轻人就这样诡异的人间蒸发了。
自后无论黑天还是白日再也没有人胆敢上山了,村里盛传山上有鬼怪作乱,将那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抓去当了替死鬼。一时间人心惶惶连家门都不敢出。村长将此事报了镇上的官府,官家硬说变痴之人是由于瘟疫染病,而那几个失踪的年轻人则是采玉失足跌下掉进了山谷。他们还将痴傻的人关进一处孤僻的地方,不许完好的人随意见面,并把后山是非之地封了起来。
“这群昏庸的官差简直就是胡说八道,什么瘟疫,天下哪有这样的瘟疫!”雪瑛气呼呼端起茶杯就喝,嗓子“咕嘟咕嘟”的以显示自己的不满。
小二面带为难,他耷拉着脑袋叹气:“谁说不是呢,但我们小老百姓又奈何不了他们,只能暂且将自己家的采玉人藏起来,以免以后相见都成了难事。可惜了老板家的公子,明明知道后山去不得,但为了那香软美人还是抵死偷偷跑了出去,两日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老板担心又没得办法上山,唉……”
“什么美人?”百里柒挑着眉道。
“就是镇上湘玉楼里的姑娘……”小二顿了顿,面露惋惜之情,“听公子说那青萝姑娘才艺双全,美貌绝伦,虽沦落烟花之地却是个难得的风雅奇女,她有心从良,只是那老鸨把她当做摇钱树如何都不肯放手。”
“啊?”雪瑛瞪大了眼睛,“你是说这食肆老板的儿子看上了……”她嘴上顿了顿,仍是有些不敢相信。
百里却在旁边轻笑:“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家的小子看上了人家名妓要为其赎身,只是因为封山家里积蓄不够便偷偷上山后采玉,结果仍是一去不见归来,是不是?”
“正如客官所言。”小二眼中闪现悲痛,看来对那王家公子有些感情。
雪瑛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她听到这公子哥儿为了个烟花女子不要性命,嘴上“嘁”了一声,不屑地道:“被青楼女子迷得神魂颠倒送了性命,这等好色之徒,就算回来怕是也没什么好果子。”她这话句句带刺,小二听闻面带不悦。
怀琛见她又直言不讳的惹了人家,便温尔着在旁边打圆场:“话不能这样讲,为情至此也算是重义之人。”他取出些银子递于小二,“麻烦你去准备些酒菜送来,天也快黑了,我们或许要在这打扰一段时间。”
小二脸上终于又现了些喜色,应声接下银子,手脚麻利地去了厨房。
雪瑛又因怀琛的话觉得不爽,她哼了一声,不住地撇嘴:“男人当然是帮着男人说话,什么重情重义,不过是为自己的色心找托词。”她转而摇摇若璃的手臂,“你说是吧?”
“呃。”这等话题若璃向来是不怎么参合的,她怔了怔,随口敷衍道:“我又不是那王家公子,怎么知道人家心里如何想得。”
“怎么连你也不向着我!”雪瑛有些羞恼,她松开若璃的手臂,气鼓鼓地一个劲儿的瞪她,“你果真不是以前的好若璃了,如今总是与怀琛同盟跟我对着干,我、我不理你啦!”说罢把身子往旁边一摆,哼哼着不再看她。雪瑛本还想再拉拢旁边的百里柒,可又念叨百里向来是顺着若璃说话的,心里更是气恼,索性跺了跺脚跑到远处的空桌子去了。
见她闷闷不乐的模样若璃有些不知所措,只是说了句实话,她怎么又生气了?想劝又不知道如何劝,只好以求助的眼神望向怀琛,盈盈地道:“师兄,你平时最会应对雪瑛,快过去帮我哄哄她。”
怀琛微微一笑,起身向着那桌走去。
若璃这才舒了口气,这个任性妹妹脾气上的特别快,自己不善言辞又不会哄人,也就只有好好先生的怀琛师兄能对付的了她。虽然雪瑛平日表面上总是与师兄作对,但实际上怀琛师兄的话她还是很听得入耳的,万事也时常依赖于他,只是她自己从未发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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