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雘说她与桀骜手里还有一个最关键的证据时,我是真的傻了,我不记得自己还有什么把柄落在了他们手里。
思来想去,只有一样——三生石。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心头一紧,三生石此刻就在我的身上,如果接下来的证据真的是冲着这块石头而来,那么,我势必就保不住它了,可这是白止留给我的唯一一件物品。
我绝不能将它交出去。
我咬着牙暗自说道。
“是什么,丹雘神女?”
席坐之间早有神者耐不住好奇,已经在催问了。
丹雘却不作回答,退后两步,掌心向上摊开,口里突然念术,掌中便多出一柄利剑,她挥了一下,就直接向我刺来。我大吃一惊,众神也是惊呼一声,就在剑锋即将命中我的额心时,桀骜突然出手,两股旋风自他袖中冲出,吸住剑身,并在顷刻之间就改变了剑头的方向,出人意料的转刺向我身边的炽潍。
“炽潍?!”
我大叫一声,想飞身前去拦截此剑,却还是慢了一步,剑身已有大半穿过了炽潍的肩膀。
桀骜袖子一收,旋风便带着这柄剑又任性的退了出来,回到丹雘的手中。
我愤怒的瞪了桀骜一眼,就爬起来走向炽潍,想给他止血疗伤,刚走过去,却见炽潍肩上的伤口已经不治自愈,这般情景,昨日在昔隹山时,也曾发生过。
当时他是被我的鞭子在胸膛处撕开了一个大口子,我明明看到鲜血印红了他的衣裳,可再看时,不但伤口痊愈了,就连衣裳上都难寻一滴血迹,眼下又是这样。
我的不安油然而生,心里暗暗叫嚣道:炽潍,你到底是谁?
你可知:神者的刀枪不入仅仅只是针对人族,别说被神君的利器所伤,即算是被妖族的利刃命中,也做不到在一瞬间就让伤口自动愈合的。
我杵在那里望着炽潍,与众神的惊恐不同,我带着的是深深的忧虑与不安。
炽潍不解,见我站在他跟前不动,也跟着站起来,揉揉被剑刺过的地方,天真道:“大人,已经结束了吗?可以回去了?”
“炽……”
我刚想跟炽潍解释,本来他是可以回去的,但现在,他是再也回不去了。
子墨却在众神的目瞪口呆中率先清醒过来,冲着两旁的白袍子们大喝一声:“拦住他们!”
这声惊慌的吼叫打断了我的话,也让我失去了继续说下去的心情。我赶紧拉住炽潍,回头再看,大殿之中,刚刚还有所质疑的风向已经被大改,众神纷纷冲出席间,与白袍子们一道,将我与炽潍,还有我那两只一直被捆神草捆得结结实实的火凤团团围住。
我低头瞅了一眼火凤,这捆神草是净梵殿独有束缚神者的绳子,除了净梵殿的白袍子,再无人能解。但不解开它们,我便没了神器,在这样一种情况之下,即算鞭子在手,都只有三成胜算,现在缺了鞭子,单以神力抗敌,只怕是一时半会都撑不了了。
最要命的是,我出战的理由竟然还是为了保护我身边这个连我自己都没搞清楚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的东西。
“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炽潍一见满大殿的神者一个个都亮着神器,凶神恶煞的围着我们,心慌意乱的问道。
我没好气的白了这货一眼:“怎么回事,我还想找个人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人,炽潍知错了。”
知错,你跟我说有个屁用!
“焱兮,你从实招来,你身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虚铆走出层层叠叠的人海,发出最后通牒。
我哭笑不得,十二分诚恳的高声应道:“虚铆长老,其实我也想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狡辩!”瑶华挥着紫萸杖指着我再次发难:“他口口声声称你‘大人’,且只听命于你一人,你如何不知他的身份?焱兮,你真当我们的眼睛都看不到吗?”
被她这一逼问,我的头真的大了。
连柳陌都在这个时候站出来道:“焱兮,你是打不过我们的,何必要做困兽之斗呢?”
“我无话可说!”
我大吼一声,带着炽潍就往外冲。
说起来,我本是打算今日就这么死在这的,却被炽潍打乱了所有计划。
我一边迎战,一边在心里告诉自己:我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可如果我不说出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依照净梵殿的行事作风,他们是绝不会让我痛快死去的。所以,眼下我能做的就是带着炽潍冲出去,然后与他分道扬镳,自己找个地方——我觉得荒天大泽就很好——以死谢罪,便能圆满。
但我高估了自己的能耐,不管是云湛的玄冰剑,还是柳陌的皓魄斧,我都没办法躲过去,最要命的是,我的火凤,在这场混乱中被子墨活捉了倒提在手中。
这孙子也是个天生捡漏子的无耻之徒。
我这么骂着的时候,其实自己已被打得很惨了,遍体鳞伤不说,嘴里、脸上、身上全是血,连一直紧跟在我身边的炽潍也弄得一身血,但令我揪心的是,这玩意身上的血也是我流的血,因为他根本无血可流。不管是谁的兵器,硬生生的刺下去,刚裂的口子立马就愈合,到哪去找血来自泼一身?
说实话,我倒真有点嫉妒他这体质。
倒也亏了他这异于常人的体质,撑到后面,已经不是我拉着他,而是他刀枪不入的抱着我在跑。
眼见着就要冲出殿门时,虚铆的大叉子明晃晃的飞了过来,直接插入炽潍的身体,他一个踉跄,将我摔落下地,我滚了几滚,就被冲上来白袍子控制住了。
我吐了一口腥臭的血,艰难的抬起头,虚铆的大叉子还在炽潍的身体上,他双手紧握,脸上青筋毕露,似乎在极力的克制自己。
这大傻子,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好克制的,你有什么绝招赶紧使出来呀?
我又吐了一口血。
虚铆还在施术,想抽回叉子,但那叉子晃了几晃就不动了,众神见之皆倒退两步,不敢再围上来。
就在此时,纤琼举起了他的断云弓,金色的残月箭一阵风般射中了炽潍的左肩,云湛见此,立刻将手中的玄冰剑也掷了出去,三柄神器,三股不同的神力在炽潍身上撕拉着,炽潍极度的痛苦,大叫起来,整个身体随着他的怒吼,开始泛发出淡淡的光。
一番挣扎之后,他脸上的皮开始剥落,紧接着就是他身上的衣服与肌肉,也跟着剥落。剥落之物明明是往下坠,却又在还未坠地之时,幻化成黑色的灰烬重新被他的身体吸了回去。
我望着这一切,眼前又浮现出那日祝融灰烬的情景来,难过中想起这个厨艺不精的炽潍与我相处的点点滴滴,想起若不是因为我,或许他还在他的清风殿打扫院子,煮难吃的饭菜,头脑简单的日复一日,现在却因我而灰飞烟灭,终是伤心了,大叫一声:“炽潍!”
“大人!”
炽潍身上的光越来越强烈,他在光圈里回了我这么一句后再无他话,突然砰的一声,虚铆的大叉子,纤琼的残月箭,云湛的玄冰剑从那个白得刺眼的光圈里被一股怪力弹了出来,叮叮当当全落在了一丈之外的地上。
众神又是一惊,再退三步。
包裹着炽潍的白色强光就在此时消失了,一柄黝黑发亮的戟取代炽潍立在那里。
“幽篁戟?”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众神就炸了,整个净梵殿都沸腾起来。
“是幽篁戟!”
“魔君康回还活着,魔君康回来了!”
……
就在众神抱头鼠窜之时,这戟一头刺开抓着我的白袍子,飞落我手中,我泪水涟涟,再也忍不住了,大哭起来:“白止,白止!”
云湛铁青着一张脸,喝住慌乱的众神:“你们慌什么,火王焱兮被魔君所惑,甘愿堕落入魔,今日我们定要守护神界稳定,捉拿焱兮,毁掉幽篁戟!”
一句话总算是拉回了这些神者们的心神,又纷纷跑了回来,举起兵器开始新一轮的对战。
倒是慕辰,她站在最显眼的位置摇着头,慌乱得半个字都说不出,只是摇头,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般噗嗤噗嗤往下掉,柳陌紧紧扶住她,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虚铆施术拿回叉子,重整旗鼓道:“云湛所言不错,除魔之战,净梵殿虽从不插手,但今日之事始于净梵殿,本君就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净梵殿众弟子听令,活捉焱兮,毁掉幽篁戟!”
“活捉焱兮,毁掉幽篁戟!”
“活捉焱兮,毁掉幽篁戟!”
“活捉焱兮,毁掉幽篁戟!”
……
在他们众志成城的呐喊声中,我总算是哭完了,心里好生满足,幽篁戟在这里,那么白止也不会离我太远。
既然白止真的还活着,我便不能死!
我一咬牙,眼神全变了,手持幽篁戟,嘴角上扬,威风凛凛道:“那就试试吧。”
我也不再念术了,我的术都是火术,只有火凤鞭能与火术结合,做到器术合一,发挥出极大的功力。
但我记得在洛河之滨,白止与众神对抗之时,幽篁戟有自己的意念与神识,可以自己发挥出极致的威力,所以我放下一切杂念,心里只想着白止,挥出第一戟,不想这一戟威力极强,扇得众神又退了两步,净梵殿的三根柱子也被削去大半,整个大殿不安的颤抖了一下。
我得意的笑了,早就想将这净梵殿砸个稀巴烂,今日正好遂我心意。唯一不足的是我之前实在是被揍得太狠,伤得太重,刚刚这么一戟下去,威力十足震慑了他们,但也逼出了我一口鲜血。我望着地上新吐的血,寻思着不能硬拼,不能恋战,因为我这体力打不了持久战,再战下去,极有可能会被他们捉住,那样的话,我就没办法跟着幽篁戟去见白止了。
我不要,好不容易又有了希望,我不要在这里自己断送掉。
我吃力的往殿门口望了一眼,桀骜突然指着殿门道:“她伤得很重,根本撑不了多久,别让她跑了。”
“不错,她想逃,赶紧将殿门守起来。”
子墨还死死的提着我的火凤,冲我身后的白袍子吼道,这些白袍子得了指令,马上里三层外三层的将殿门堵了起来。
我运了口气,吐出一口血,狰狞的抬起头,笑望桀骜:“你,你在紫阁殿时骗了我,对吧?”
桀骜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冷冷笑道:“到底还是你骗了众神。”
“肉包子呢?桀骜神君今日怎么没有将它带在身边?”
“它不过是我清风殿里一只低等侍神,哪有资格入净梵殿觐见虚铆长老与诸位神君。”
“说得不错。”
我惨烈的一笑,手上的血开始慢慢渗入幽篁戟内,又咬着牙转头望向慕辰,她的眼睛哭肿了,嘴唇也咬破了,我想了想还是残忍道:“慕辰,你我情份在你端来那碗失魂落魄水时就已尽断,今日你在这里虽然处处维护我,但今日之祸,又岂不是你当时犯下之错而引起的呢?所以,你不用再哭了,即算我真的战死在这里,你也不必为我哭泣,因为我还是会恨你,并且,永不原谅你!”
“不,不,焱兮,我当初真的不知道会这样,我是真的不知道。焱兮,我不知道会弄成今天这个样子,你相信我,焱兮,我真的不知道……”
慕辰听到我这般绝情的话,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心头压抑的情绪,她哭倒在地,不停的哭诉着,柳陌心疼不已,将她揽入怀中,眼中含泪,脸上多有自责。
我又用了把劲,更多的血自手中欢快的流入幽篁戟内。
快了,我要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洛河之神的力量!
我的眼睛又移向云湛,一个冷漠而虚伪的神君。
我想想,要说点什么才能刺激到他呢?
“瑶华,有件事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告诉你。”
瑶华哼了一声,面露不屑道:“既然如此为难,那就别说了,反正我也不好奇。”
我虚弱的一笑:“我在紫萸杖内见过母神,她当真是漂亮,特别是眼睛,颜色竟然不是黑色的,而是……”
我话还未说完,云湛果然耐不住了,挥手投掷而来一柄冰刃,我将幽篁戟往跟前一挡,幽篁戟就发出一阵红色的光圈,瞬间就将那柄冰刃融化了。
众神见之,吃惊不已。
云湛细看我的模样,又观察了幽篁戟,瞬间就明白了,急道:“焱兮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她将自己的血融入幽篁戟,以便能更得心应手的控制它,将它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什么?”
虚铆一听也深感不可思议,用血控制神器,那是孤注一掷,搞不好就会被神器吞噬。一时半会,他也顾不上再想,惊呼之后,一声令下:“拿下她。”
(未完待续)
文章内容不代表凯硕文章网观点,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s://www.kanshuzu.com/xswx/show/16565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