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沙发上休息了好一会儿,魏嫒终于缓过劲儿来了。到底是年轻人,虽说摔了个狗吃屎,但也没真的摔中什么要害,待身上的疼痛慢慢褪去之后,魏嫒开始沉下心来,思考刚才发生的一切。
对她来说,摔倒在江轻言面前,还听了那贱女人说了一番意气风发的言语,是魏嫒最无法忍受的。她从未受过如此大的屈辱,这愤怒的感觉甚至不亚于当天得知自己被退婚的消息时所遭受的痛楚。
而这一切,都是败江轻言所赐。
江轻言是何许人也?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将她魏家的大小姐踩在脚底下,狠狠践踏。
魏嫒在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棋该怎么走才好。
“小嫒,还疼吗?”顾夫人一遍一遍地给魏嫒冰敷消肿,不厌其烦,她知道,是他们顾家对不起这个孩子。
顾夫人恨吶,她恨江轻言那志得意满的样子,仿佛得了顾家少奶奶的身份,就是得了全世界一般。
她不止一次想要冲到江轻言面前狠狠赏这女人一个巴掌,让这女人知道,作恶是该付出代价的。可良好的修养却让她无法动手,只能一次次地用最难听的话语去伤害江轻言。
但很显然,江轻言的心理素质奇高,即使不被所有人接受与祝福,即使遭受了许许多多的指责,她都刀枪不入,毫发无伤。
她摸着魏嫒肿得发青的膝盖,充满怜惜,“孩子,委屈你了。你放心,我会——我会——”
有万语千言,但却无法道出,顾夫人无法给魏嫒任何承诺。纵然在她心底,只认魏嫒是自己的儿媳妇,但事到如今,她知道多说无益。
魏嫒深深叹了一口气,轻轻勾起唇角,以安慰的姿态道,“顾妈妈,没事,你不用担心我。”视线投向了某一个定点,魏嫒的眼中有无尽的悲伤,她苦涩地摇头,自嘲道,“我知道自己什么条件,不敢奢求了。往后的日子,只要能看见顾哥哥幸福快乐,我就安心了。”
口是心非的话从她嘴里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戏演得久了,魏嫒都忘了自己什么时候说的是人话,什么时候说的是鬼话了。
她对顾如风的仰慕由小到大都没有散去过,甚至愈发浓烈,魏嫒的爱已到了疯魔般的境地。
顾夫人再也不忍听下去了,她别过脸,不愿意再看魏嫒充满泪痕的双眼。
顾如风用最短的时间将公事处理好,便通知司机送他回家。
司机老陈跟着他许久,两人早已熟络,时不时也能说上几句话,便打趣自己从未见过顾如风像这段时间一样着家。
顾如风淡声道,“这几天被公司的事情吵得焦头烂额,只想找个地方躲躲。”
说话间,他望向窗外,蓝天白云像是将江轻言的一颦一笑勾画了出来,好不生动。
真是疯了,他低笑,什么时候他顾如风还真是让一个女人被绑住了?
从倒车镜里偷偷瞄着顾如风的老陈嘴角不自觉上扬,这顾总真是死鸭子嘴硬,这么些年,从未见过他想要将工作抛诸脑后,怎么这会儿娶了个美娇妻之后倒学会逃避公事了?
站在家门口,顾如风一扫往日里神情中的沉静漠然,他眼中开始充满着些许期待。这期待若隐若现,没有人能看出其中的端倪,甚至连他自己,都无法确信。
难道江轻言真有这么大的能耐,于无声无息之中,逐渐将他的冷漠卸去?
“顾少爷。”
佣人毕恭毕敬的问好声将魏嫒与顾夫人从愤懑与失落中唤回,听着专属于顾如风那沉稳的脚步声,魏嫒的心开始扑通扑通跳了起来,嘴角噙上一抹若有似无的娇羞。
“少奶奶呢?”
冰冷的声音将魏嫒的最后一丝希冀打碎,她绝望地垂下了眼帘。这么些年,顾如风身边来来往往的女人不少,那些个想着倒贴上来的名媛或明星各个都不入他的眼,魏嫒什么时候见过顾如风对哪个女人如此上心?
她还抱着一丝丝希望,希望顾如风只不过是想玩玩江轻言而已,玩够了,就收心了。
可原来,顾如风早已不知在何时,对江轻言情根深种。
魏嫒死死盯着自己的双腿,眼神愈发黯然,而后变得恶毒,那视线像是一把利剑,一根毒针,长得翅膀,往卧室里的江轻言而去。
“少奶奶回房了,这会儿估计是在午睡。”佣人道。
“哦?”顾如风边走边问,“她吃过午饭了么?”
“如风!够了!”
顾夫人的厉声呵斥打断了顾如风的话,她腾一声站了起来,怒视顾如风。此刻,她早已火冒三丈,她的确拿江轻言没办法,可顾如风是她的骨肉,总归是得忌惮于她的。
顾如风并没有被顾夫人的阵势吓到,走到客厅时,他淡淡扫了一眼靠在沙发上的魏嫒,下意识皱眉。
阴魂不散。
这次退婚,顾如风只给顾家的叔伯们打了个电话,请他们去魏家做个交代。他不是怕了魏家,更不是没有担当,只是这个虚伪女人的嘴脸,顾如风实在不愿意再多见一眼。
可没想到,魏嫒对自己的执念太深了,以至于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心心念念想要鼓动自己的母亲来拆散他与江轻言。
顾如风对魏嫒的不耐烦已到了极致。
“你来做什么?”顾如风晲了魏嫒一眼,淡声问。
魏嫒直勾勾看着顾如风,眼中泛泪,她的眼神由悲哀转为痛苦,而后成了最深的恨。
可是,她不能表露出自己的不甘。她为顾如风付出那么多,怎么可以就此退场?在顾如风的世界里,她魏嫒要当女主角,而不是一个可以轻易被打败的女配角!
结婚了又怎么样?只要她有耐心,只要她好好扮演好温柔的魏嫒,江轻言迟早是会被打败的。
转念一想之后,魏嫒收起了自己的悲愤,将眼神化成一池柔情的春水。
“顾哥哥,你很长时间没有来看我了,我就是想来看看你怎么样了。”魏嫒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顾如风的表情,确定他对自己似乎没有那么深的厌恶之后,才继续低声说,“顾哥哥,我就是想来看看你,既然你一切都好,那我就放心了。”
关于魏家暗地里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关于魏嫒处心积虑的一切,眼下顾如风没有确凿的证据,他暂时还不想与魏嫒撕破脸。
他勾了勾唇,皮笑肉不笑,“有心了。”
魏嫒点点头,装出一副天真无邪,不谙世事的模样,她将手覆在沙发的扶手处,费尽力气想要站起身来。
当然,并没有成功。
魏嫒就像是一株随风飘荡的细柳,一不下心无法支撑,摇摇欲坠了几下,便往后仰去。没办法,谁让她是个残疾人呢?只要顾如风稍有良心一些,都会回想起,魏嫒的双腿是为谁废了的。
倒下前的一刻,魏嫒清纯小脸上假意的惊恐盖过了那抹阴暗的眼神。
顾如风冷眼看着魏嫒自编自导自演的这出好戏,随着顾夫人的惊呼声,他在魏嫒与大地亲密接触前的一秒一个倾身,接住了她。
躺在顾如风的怀抱中,魏嫒觉得自己是这个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可是慢着,顾如风的眼中怎么有如此深的嘲弄?
“顾哥哥?”魏嫒试探地唤了一声,轻轻道,“谢谢你。”
顾如风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的一举一动,她眼中的每一秒闪烁都无法逃过他的双眼。将魏嫒小心地放在轮椅上,耐心扣上安全带后,他不动声色道,“跟我说什么谢谢?”
所有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包括站在走廊上的江轻言。
江轻言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眼底充满嘲弄。
看来顾夫人说的话并不假,顾如风过去与魏嫒确实有深刻的情谊,他对魏嫒是深爱的么?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娶了她?
若在之前,或许江轻言会对魏嫒有所同情,但是在刚才的交锋之中,她已笃定魏嫒并不是什么清纯无害的白莲花。此时,她已将自己无端成了“小三”的罪恶感降到了最低。
魏嫒心满意足,顾夫人推着她离去之时,她已在心里建立了全盘的计划。只要她继续充当顾如风身边那温婉可人的小嫒,那么迟早有一天,她能趁虚而入,攻破顾如风的心。
既然深爱着他,就必须要忍常人所不能忍,魏嫒已下定决心。
“顾哥哥,”临出门之际,魏嫒又想起了什么,她示意顾夫人将自己推到顾如风的身边,“明天是我弟弟的成年礼,魏家有个家宴,你能来么?”
“我们已经解除婚约了,魏家的家宴我就不方便参加了。”顾如风淡声道,无视顾夫人殷切期盼的眼神。
顾夫人到底了解魏嫒,她明白魏嫒的心意,在刚才那一瞬间,她知道魏嫒对顾如风仍旧是无法忘情的。既然如此,那身为长辈的她,不如静观其变。
魏嫒笑了笑,温柔地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早就已经把你当成我的亲哥哥了,我父母也把你当成自己的干儿子了。顾哥哥,明天带着嫂子一起来吧。”
魏嫒如此大方,心机重到没有多少人可以企及,顾如风又怎能不给她这个机会?
“好的。”顾如风淡声笑了笑,欣然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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