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公司上下都看不惯李梅，一天到晚没一点儿正经事儿，背地里都叫她“秧子货。”倒是王岩，没见他有一丝厌烦，奇了怪了，一时半会儿见不着她影儿，还四下问问：“又跑哪去了？”人家是公司的大老总，就看她顺眼，整天宠着、惯着，谁也奈何不了。
王岩又带技术部高管去上海洽谈业务，李晶随行。晚上忙到很晚，李晶先回宾馆休息了。
王岩忙完走进李晶房间，低着头一边看手机一边说：“明天得起个早，刘总要带我们去工厂转转⋯⋯”抬起头见李晶穿着三点式在床上躺着，柔和的灯光下白皙的皮肤，纤细的腰身，修长的美腿，期盼的眼神⋯⋯王岩惊呆了⋯⋯望着那洁白的床单，他的大脑恍惚看见了血⋯⋯一滴、两滴、三滴⋯⋯一大片鲜红鲜红的血⋯⋯他的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喷涌而出的鲜血⋯⋯四处流淌⋯⋯喷溅⋯⋯瞬间令他窒息⋯⋯转身夺门而逃⋯⋯
两天后一行人回到北京，王岩和李晶一路无语。
王岩发现他在上海期间，李梅去了网吧，疯狂到竟然一个人敢在网吧玩儿个通宵。一天深夜他找到那家网吧，将李梅拉了出来，严厉制止她再不准进网吧。
第二天便带她去百脑汇把电脑升级，这样网速快多了。
李晶办公室里，王岩拉着她的手说：“你看到的只是我的外表，邪恶的东西都裹在里面呢。我是个凡人，有人性善的一面，也有恶的一面，你要看清楚。”李晶眼里闪着泪花儿：“我不怕。”王岩将她轻轻的拉入怀中，抚摸着她的头说：“那你是没被狼咬过，真遇上凶狠的，一口下去会丧命的。”扶起她的头，看着她的眼睛：“你太年轻了，要有信心找到你生命中的灵魂伴侣，你的真命天子注定是个激情四射的英俊青年，嗯——”
最近李梅又回到自己的小办公室，开始摆弄电脑，公司里两台早已闲置的电脑被她拆了装，装上又拆，还换了配件，升了级，装上新版软件，速度很快。又主动到各部办公室检查每一台电脑，帮助清理病毒，检查主机，系统升级，把该换的件换上。见她再也不昏天黑地的玩游戏了，王岩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心里轻松多了。他常想：李梅总这样下去怎么行？没个安身立命的本领以后怎么办？去了几个部都干不下去，不是自己不想干，就是被人踢出来，总不能单独给她成立个新部门吧。
十四
天气炎热，外面热浪滚滚，街上行人匆匆。午饭后王岩躺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最近又连续熬夜，很久没痛快地打一场球了。看了一下表，快两点了，起身洗洗脸清醒清醒，冲了杯咖啡。刚坐定准备工作，突然外面传来一阵辱骂声，打破了午后的宁静：“妈的，一年到头也不回趟家，找野汉子了？孩子都忘了还有个娘了⋯⋯”
李晶推门进来：“李梅的男人喝醉酒来找她，要带她回去，连踢带踹，薅她头发⋯⋯”王岩急忙起身出去，走廊里已站满了人，都在伸长脖子张望，见王岩出来又都缩了回去。王岩转了一圈，没见到人，去行管部找老牛，一个小姑娘说：“牛部长打电话找来俩儿保安把闹事儿的男人带走了，李梅跑了。”
“跑哪儿去了。”
“不知道。”
楼里又静了下来，王岩急着回办公室给李梅打电话，怕她一个人承受不住。没走几步便听见不远处发出“嘤嘤”的哭声，感觉是从电表室里传出的声音。轻轻拉开门，见李梅蹲在黑暗狭窄的角落里伤心地哭着。见有人开门，惊了一下，王岩伸手拉她出来，急步回到办公室，关上门递给她一杯水。拿起电话，问老牛：“人在哪儿呢？先找个地方让他醒酒。”
“赶走完了，一个叫花子。”
“赶走了他还会来，酒醒后带我办公室来。”王岩转身坐沙发上，李梅站在办公桌旁低头抹着眼泪。王岩招手让她过来，李梅战战兢兢移到沙发旁，王岩拉住她的胳膊拽过来，坐到他腿上，一边帮她擦泪一边安慰道：“别怕，有我在，谁也不敢欺负你，我会收拾他的⋯⋯别哭了，嗯——”帮她理理散乱的头发，轻声问：“怎么不回家？”
“烦。”
“不想孩子吗？”
“忙起来就忘了。”李梅抬起头望着窗外：“每月都按时把钱寄回去，还不知足。”
傍晚保安将醒了酒的男人带来，他站在办公室外不敢进来，王岩厉声道：“进来。”男人双脚像灌了铅，半天才挪进来。看着他的一身装扮，王岩憋住笑，不到一米六的个子，小平头，一套棕色竖条绦纶西服，有些肥大，穿他身上直晃荡，脖子上系一条大红领带，白色衬衫的领口已泛黄，一双崭新的地摊旅游鞋，耷拉着脑袋杵在那儿。王岩放下笔：“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知道。”
“敢跑这儿来撒野，胆子不小，一个电话让你进拘留所，信不信？”男人的头越来越低。
“你是干什么的？”王岩继续问。
“找我老婆。”
“没问你这事儿，在家里做什么？”
“卖菜，也干点儿零活儿。”王岩义正辞严：“李梅是我们公司职员，你再来闹，我就开除她，让她跟你回去卖菜。”男人急了：“别、别，那能挣几个子儿，她月月都往家寄钱，一家人都指望她呢。”
“那你还敢来闹？这些钱你拿上，马上离开。”男人哈腰拿起信封不住点头：“啊、啊、是、是。”转身要走。“等等。”男人两手紧握手中的信封，生怕再被他抢去。“你把电话留下。”
“行、行。”
李梅又为公司添了个大笑料，够大伙儿乐半年了。她倒不在乎，习惯了。公司上下除了海归就是名校，外加几个虾兵蟹将，谁把她放眼里过？唯一不敢见的是王岩，太丢人了，自己那些烂事儿隐瞒了这么久，到底没瞒住，那天就该将死男人一刀捅死算了。哎呀！他咋找到这儿来的？李梅挠着头皮，从哪儿走漏了风声？不行得好好查查，查出来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让我现这么大眼！烂事儿都被王岩看到了，更要命的是还坐在他大腿上了，平常在他面前耍个小赖，这次就太放肆了！是他拉我坐的，他是总经理能不坐吗？不坐又能咋地？敢开了我？胆肥了！越想越有理。躲了两天没去他办公室，第三天，实在憋不住了，刚推开门，见李晶坐在转椅上，冷着脸说：“王总去美国了。”
“啥时候走的？”
“今早八点的航班，现在在飞机上。”李晶一想起是王岩将李梅那二唬巴叽的蠢男人打发走的，就来气。一个大公司的老总连这烂事儿都管，真是闲的，也不怕跌份儿？有失身份！
这些天李梅去哪儿都不招待见，自己也不自在，干脆呆在总经理里办公室看书，接电话，有客户来就接待一下，这些活儿对她来讲，早已驾轻就熟。各部门有什么需调节的，她也赶过去处理一下。李晶见她事事上心，巴不得她捅个大娄子，惹怒总经理，早点把她踢走，也就由她去。
李梅不自知，一天竟然跑到财务部要款，说设备部急需订购两台大型精密仪器。财务部长问李晶，李晶懒洋洋地说：“可能是王总委托她办的吧，我现在也联系不上王总，最快也得明天，如果他在飞机上那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她要的那么急，只要她答应签字，能负责就批呗，特事特办嘛。”李梅拍着胸脯说负责到底，出了事儿她扛着。设备部部长和总工程师也赶来助阵，三个人签完字之后拿到支票，这一大笔款汇出去，是福是祸难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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