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雁族。
黑夜一整夜未宿，眼底仍带着清明。
此时黑厉正跪在他的脚下，将打探来的消息仔细的禀报。
“除了你说的凤琉璃，还有仙界的降魔仙君和百草仙君也都来了这里？！”
“是。”
“两大宿敌竟然能够走在一起？”黑夜垂下眼睛一副沉思的样子，他很奇怪到底谁能有这天大本领让他们和平相处在一起的？”
黑厉看了看若有所思的黑夜道“主上，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自然不能再静观其变了，传令下去让大家做好准备，或许我们该让鸿雁主亲自来欢迎我们了。”
“是！”
昏暗的房间里被沉寂包围，黑夜苍白的脸上被仇恨染上浓郁的色彩，手腕上的石链却是黯淡无光。
这时，空寂的房间里传来了一阵不一样的气息，黑夜凝神看向凭空出现的人，一双阴鹫的眸子闪过疑云“你怎么来了？”
“你知道，我喜欢听故事。”来人一身白浅飘逸的袍子，修长的身影透出湛湛星尘，与这房间里沉寂的气息格格不入
“你喜欢什么样的故事？”
“自然是越痛越好。”
“不会让你失望。”黑夜的眸子闪出残忍的目光。
“你已铸成魔灵身，仇恨还在吧？”
“不共戴天。”
“很好，鸿雁族一定会盛世迎接你的。”男子声音极浅，如同他的身影一样被这沉寂的房间吞噬。
归落醒来时房间里就只剩下她一人，凤琉璃不知去向。
她在房间里绕了一圈，只看到桌上放着昨晚空空的茶杯。
这时敲门声响起归落走去开门，却见一心抱着刚采摘的乌兰果出现在门外，视线眺望着房间里似有顾忌着。
归落笑着让进房，对一心道“放心吧，凤琉璃不在这里。”
一心听完毫不客气的进了房，然后将抱着满怀的果子摊在桌上。
归落净了脸面，转头看到一心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不由得一愣，疑惑道“怎么了一心？”
“你是怎么认识墨殊的？”一心歪着头眼中带着好奇。
归落理了理睡皱的衣服，然后坐在一心对面道“他受伤了，我救了他。”
“你一定知道墨殊跟水瑶仙子的过去吧？”一心略带急切和在意的语气问向归落。
归落闻言点了点头“大约知道一些的。”
一心闻言忙迫不及待的回道“那你就全都告诉我！越详细越好！”
归落听闻惊讶的抬眸正视向对面的一心，对方这一脸的在意的神情让她感到颇为惊疑，一心怎么会知道水瑶仙子的事？
想到这里归落猛然记起，当时一心好像是因为看到了墨殊才会同意他们进谷的，然后就是竹楼里一心看望他们的时候，眼神总是若有若无的瞟向墨殊，那种复杂的眸子里似乎带着一丝朦胧的情意。
而今天一心一大早的来问关于墨殊的事情，难道是…想到这里归落略带复杂的表情对一心道“你很关心墨殊？”
一心不知归落所想，只是坦然的点了点头“昨天他去找我们族长，说什么找水瑶仙子？你知道水瑶仙子是谁吗？”
归落恍然原来墨殊昨晚去找鸿孽是为了初水，她仔细观察着一心此刻的样子，她隐隐有些感觉到一心似乎喜欢上了墨殊！为了断了一心的念想，归落决定把自己所知道的都告诉她。
沉长的故事是在归落口干舌燥的情况下讲完的，墨殊同初水的过去她并非一清二楚，但她为了断一心念想，参杂了凤琉璃对初水的感情，这就让一段她不清楚的故事变得凄美感人起来。
她顺手拿起桌上的乌兰果大吃起来，不忘观察一心的举动。
只见一心似乎还未从刚才的故事之中回神，她不确定她的细心讲述是否打动得了眼前这个心思单纯的鸿雁，她只希望对方在感受到墨殊对初水矢志不渝的感情后能够知难而退。
此时的一心心底升起一种复杂的牵绊之情，降魔仙君对水瑶仙子的爱随着时间的加长没有削减反而更是浓长。
二人生死离别，他找了她将近四千年的时间，下界历劫千重难也没能将他的执念抹消，反而更是深重。她听到这里的时候为什么感觉自己似乎也曾深爱着那么一个人？
从见到墨殊第一眼，那抹惊世的黑色身姿深深烙在心里，并非是一眼万年，更像是封印的解除。
墨殊那道欣长毅立的身姿似乎解开了她灵魂深处的屏障，在她危难之际黑色的衣摆如同张开的羽翅，拯救了她的生命。
然而今天她听到了归落亲口告诉她，墨殊有一个爱了一生的水瑶仙子，墨殊陪水瑶仙子一起看云海翻腾，一起站在海面看波澜起伏的时候，她觉得画面是那么清晰自然。
就好像有那么一个黑色影子也曾陪她一起看繁华落尽，陪她一起看海面上潮起潮落的起伏不定。
她不记得梦中那人叫什么，也不记得那人喊她什么，她只记得那双寂寞的眼睛，寂寞的声音苍凉荒芜。
归落望着一心离开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眼底带着深深的担忧，她怕一心深陷这场孽缘中，她自始至终都是希望墨殊找到初水的，她不希望一心这样对墨殊沉沦下去，一心的心太纯净，她不适合在这繁杂的红尘淤泥中越陷越深。
目前只能尽早的离开这里，越是在这里多待一日，不知道会生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呢。
归落低头思忖着，若是离开雁门谷就必须经过黑雁，黑雁与鸿雁的恩怨她得弄清楚才能有离开的办法，想到这里归落倒觉得有一个人很适合为她解疑。
涂戊正在巡逻休息，撞见了走来的归落，她不禁正眼打量着鸿雁族长请来的客人。
“我听一心讲，你叫涂戊对吧？”
涂戊一脸的不屑“那丫头跟你提我做什么？”
归落挑眉“自然说你的好了。”
涂戊闻言皱着眉头怀疑道“我怎么觉得你像在说我坏？”
归落摊开手，一副无辜的样子“哪有？明明你这么可爱，怎么会跟坏扯上关系？”
“少废话，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想跟你聊聊天。”
涂戊听了归落这样说没好气道“我跟你可没什么好聊的。”
归落倒是不在意涂戊的态度，只是一副纠结的样子回道“如果我跟你们鸿雁主说你涂戊冒犯凤琉璃，你说她大概会怎么夸奖你？”
“你！你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冒犯你们了？！”
“我就是好奇，以鸿雁主跟凤琉璃的关系，不知道她会不会相信我说的？不如我们去试一试？”归落说到这里眼中带着一丝捉弄的笑。
涂戊气急，却又忌惮归落和凤琉璃的身份，憋了半天的愤怒全都凝聚在那双圆睁的眸子上。
归落好整以暇的望着远处，半响才听到涂戊妥协的声音“好吧，你想要问什么就尽管问吧？”
归落闻言一挥袖便席地而坐，仰着头看向涂戊直奔主题“为什么黑夜失手杀了一个人就会被逐出雁族？”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黑夜杀的那凡人就是我们雁族长所喜欢的人。”
归落听到这里恍然道，难怪鸿孽要借凤琉璃的窥镜，果真是要找那人。
“那凡人是什么来历？他怎么会在雁门谷？”
涂戊睁着眼睛奇怪的看她“那凡人是我们族长所救，在雁门谷养伤，只是后来二人之间就有了感情。”
归落听到这里点了点头，这与鸿孽借用凤琉璃的窥镜目的是吻合的，借用窥镜无非是想看那凡人的去处。
“黑夜是怎么被赶出去的？”
“黑夜自从灵岩狱一事回来得知心爱人和她家族的灭族了性情大变，原本黑夜是一个爱笑的人，后来变得喜怒不定有时候暴虐易怒，前雁族长对他颇为失望，在一个巡逻的夜晚，黑夜杀了那凡人后，被人发现。最后黑夜逐出了雁族。”
归落原本听到这有些疑云，黑夜的心爱人被灭族后，灵岩狱的灾难紧随其后，这样的线索紧密相连似乎脱不开一个人。
“说来，也是那凡人该死。”
“哦？”归落断了思绪，挑着眉头好奇的看向涂戊。
涂戊似乎说的起劲了也就忘了自己被归落逼迫的，只见她做到归落身边，不自觉的举手比划着似乎想要将自己所知尽情的表达出来。
“我听别人说，那凡人拿黑夜喜欢的女子作笑话，才惹得黑夜失去理智杀了他，你说那凡人是不是作死？”
归落侧目身边的涂戊，有些无语她此时的忘乎所以，对方似乎忘了，那凡人可是鸿孽所喜欢的人。
只见涂戊继续道“黑夜下手之后，正巧有人发现了凡人尸体，我们族长知道后为此伤心足足一个月都没有出房门，然后黑夜自然而然被逐出雁族了。”
归落听到这里，突然好奇黑夜心爱人的身份“听说黑夜喜欢上一个异族女子？你可知道那女子身份？”
“不知道，只知道那女子叫允陌，临海而居的族类。”说到这涂戊突然靠近归落，小声道“我曾经听到前族长跟我们族长说过，黑夜喜欢的那个女子是被一个来自仙界的人灭族的。”
归落听到这，呼吸一顿，指尖慌乱似得拨弄着地上的叶子。
她现在大体知道了黑夜同鸿孽的恩怨了，黑夜的爱人极其她的家族遭受灭顶之灾，派人来救路上被杀。毫不知情的黑夜又随雁族参与了与灵岩狱魔灵大战事件。
回来后就发现自己爱人死了从此一蹶不振性情暴虐起来，这性格已经惹得前雁族长不喜了，再加上黑夜杀了鸿孽的爱人，自然而然的黑夜被逐出了雁族。
归落将思绪捋到这里，又觉得有些太简单了，黑夜性情暴虐的话，既然杀了人就应该毁尸灭迹才是，为什么还会将尸体随意的抛下？那时候的黑夜怕是因为爱人的死而什么都不在乎的话，为什么又回来呢？
一旁的涂戊盯着归落在那里暗自沉思，也不再出声。
“黑夜回道雁门谷都做了些什么？让你们鸿孽族长这般忌惮？”
“夺取天池。”
归落听了问道“天池在哪里？”
涂戊谨慎的瞪视着归落“你要做什么？”
“带我去看看。”
“不行，天池乃是我们鸿雁领地重地，是我们…”
“是你们鸿雁历代守护的地方，对吧？”归落打断涂戊的话，自己补充道。
涂戊一愣，点点头道“啊，对！”
“带我去。”
“我说了不行！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带你去！”
“你告诉我，我自个儿去，这样没人会怪你身上。”
“我怎么能将天池重地随便的告诉你？”
“哎呀，我记得刚才有人说那凡人也是该死的？你知道吗？”归落一副迷惑的样子看向涂戊，好像很苦恼的样子。
涂戊愤恨的瞪视归落，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我说！”
归落闻言，笑的人畜无害。
在得知天池的位置后，归落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对涂戊深意笑道“跟你谈话真是一件有趣的事，希望下次，你还能这般有趣。”
涂戊看着眼前这个白衣卿相的女子，眼底带着懊恼。
归落笑着转身离去，沿着涂戊所描诉的位置一路寻了过去，只看到一处湖泊被一群鸿雁重兵把守，周围山石林立鸟声尽绝，一看便知这结界如铜墙铁壁任何人都无法靠近。
归落远远望去，却觉得周围灵气氤氲与这鸿雁族的气息相得益彰，归落终于明白，为什么鸿雁战斗力虽然不及黑雁但却依旧能够安稳的守着这里，原来是因为常年在天池下，鸿雁资质都比黑雁要高，黑雁体力强健，而鸿雁矫健轻盈，如同一柔一刚的对立。
池水中的波光泛着淡蓝色的粼粼，湖泊深邃散发着神秘的气息，归落探不出这里面到底封印了什么。
只是她一双眼睛注视着湖泊中间凸起的一块石头上，那上面凹凸不平，似乎少了什么东西。
归落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凤琉璃对着满桌的果子沉思，蹙起的眉头如同深陷在愁绪的泥潭里不可自拔。
见归落进来，凤琉璃抬眸问道“一心来过了？”
归落坐到凤琉璃对面，一双雪眸带着三分深意。
手指轻抬对方冰凉的下巴与自己平视，眼底带着关心。
“凤琉璃，如果一心爱上墨殊怎么办？”
“那是他们的事。”
“可是我怕他们最后会遍体鳞伤。”
“遍体鳞伤的前提是有爱情，没有爱没有情何来遍体鳞伤？”
“你的意思是、一心并非对墨殊动了心？”归落惊讶的问道。
“一些事不能只用眼看，还要用心去想。”凤琉璃梳理着归落身后一丝不乱的雪发，雪发如瀑般铺在了一尘不染的地毯上。
“你好想什么都知道。”归落听到这里瘪瘪嘴一副不满的样子。
只见她指尖绕着凤琉璃胸前的一缕头发微微使劲，似有挑衅的意思。
凤琉璃自然看出了归落的小心思，一丝轻微的拉扯便让他那张绝美的脸上浸满了宠溺的笑。
“因为我活的比你久，自然清楚一些事。”
“凤琉璃，你到底活了多久了？”归落好奇，她还从未问过对方这个问题。
“忘了。”凤琉璃垂目不轻不淡的回道。
“什么？”归落听到这里一阵惊诧，那一定是活了很久才会忘了自己的年龄。她突然想起轮回之境里也有人这般如此，红梅林中那个神秘的男子也忘了自己叫什么，只是一个煌字就让他想了好久。
凤琉璃无视归落眼底的诧异，他拉起归落的手向外走去。
“去哪？”
“你若是一个人就会胡思乱想，不如陪我去外面走走散散心。”凤琉璃头也不回，带着极为轻松的语气。
归落自然是愿意陪着他的，她恍然发觉凤琉璃似乎比在雪妖山的时候话多了。她大抵知道是为什么了，凤琉璃心情好的时候就会跟她多说话，不好的时候就只会望着她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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