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前，孙美美就可以下班了。
她在等林茂。
QQ信息发了十多分钟，林茂回了一句"还有事"。
孙美美在座位上望向林茂，只看得到一个几乎要埋进电脑的脑袋。
设计的人都没有下班，在城市里呼吸都是按分钟收费的，谁又敢轻易拿来休息。
林茂要疯了，今天出的五个稿，被客户枪毙了四个。老总的眼睛都要喷出火来。
老总之所以成为今天的老总，是每一盏灯每度电，卫生间每一格纸每滴水，都要核算产能的。
林茂瞟见孙美美收拾东西后，走出办公室。
心里淡淡的。
他甚至都不想承认这是段『爱情』。
旁人问起他，他也只是油腻地笑笑。
的确，在某个时刻，孙美美是舒服的。
但，也仅此而已。
林茂来自四川的一个小县城。他长大的地方，虽小，但女孩的妩媚，远胜过现居的这座城市。
他单薄的胸膛上，也有一颗朱砂痣。
林茂一口气干到晚上十点多，稿子改得八九不离十，才伸着懒腰从座位上站起来。
饿了，真的饿了。
楼下的夜宵摊，一个大份的馄饨，几口下肚。
肚子里有点意思了，脑子里别的意思也来了。
他掏出手机，翻到孙美美的对话框，想想又算了。
直接去吧。
直接来吧。
自己的地盘，难道还要说『有人在吗？』
他用钥匙把门打开了。
一种很奇怪的味道，在房间里飘着。
说不上来。
房间很安静，没有开灯。卧室的门是关上的，有微弱的灯光透出来。
林茂后颈的汗毛突然紧了，手下意识攥成半个拳头。
卧室还是悄无声息。
林茂死盯着门，仿佛已经穿透了斑驳的木头，看到了里面。
他抬起腿，一脚！两脚！三脚！
门被踢开。
里面有两个人。一站一坐。床是乱的，被子是掀开的，地上乱丢着纸团。
那不堪的味道来源于此。
林茂不想去看那两个人。
尤其不想看清楚那个男人的脸。
他转身就走，快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迅速从口袋里掏出房门钥匙，往地下一扔。
咣！
孙美美吓得一哆嗦。
她是站着的，靠着一个老旧的梳妆台，镜子在微微的晃动。
她看着镜中满是灰尘的脸，在找悔恨和害怕。
坐在床沿的男人站起来，也不说话，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开门走了。
孙美美开始找烟。
包里没有，床头柜没有，厨房里面没有，哪儿都没有。
她翻到客厅的沙发垫子，有时候，林茂的烟会从裤子的口袋里面滑出来。
还是没有。
她拿起一个沙发垫，使劲往地下一甩。
不解气，还想扔东西。滿屋看，都没有觉得扔了会解气的东西。
有一只杯子，淡黄色的，林茂喝茶的那只。她拿起来，凑在眼前看了看，又放回桌上。
孙美美到楼下小卖部买烟。
老板敲了敲收银机，又看了她一眼，说，你还有五百六十四。
564，看来这次还是四百。
孙美美把烟盒撕开，拿出一支烟含嘴里，用老板的打火机点燃。手在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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