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拼命想要隐藏自己,却害怕从此消逝在一个人的记忆里。
那一天的清子和知晓,疯玩了一天,而邓晨光成了一路相随的守护者。
男孩子终究对购年货逛街游玩提不起兴趣,只当穿梭在陌生领域里的一缕清风。
他们迎着新年新气象的一波波好运,出于乐趣也大街小巷的游荡起来。
知晓觉得自己就像做了一场绚灿的梦,梦中有清子用她戴着绵暖手套的手裹着她露在厚重的棉衣外的手。那稍稍一动就感觉那入骨髓里的冷似乎也被驱赶殆尽。
温暖就像羽毛那般轻柔地一点点覆盖裸露在骤冷冰霜中的骨碌,连同那凝固在亦步亦趋身影上的目光也融化。
那是另一个衍生在美梦中的美梦。
梦中的男孩套着高领的绒毛衫抵挡着寒霜不知疲倦的侵袭,可那黑色的长风衣就像忽然从黑夜沉睡中清醒的精灵,抛起的衣袂飘飘抖落了一场暖雨,暖雨后的彩虹晃了知晓眼底滞留的雨雾。
一切街头小巷的热闹都是清晰可见的。
于人的气息相连的热闹非凡,就像是时光甬道里流动的五彩斑斓,仿佛飞逝而过的流星都可以移动得缓慢,将吞噬的时光年华一点一滴的化作光亮重新照亮那热闹升腾起来。
那一双双陌生的昂扬着归去兮辞的眼眸,早已望见穿梭在鞭炮声中的幸福。
红色,是那不眠不休燃烧的火焰,就如同那时候他们的青春,可沉浸着热闹气息的他们都似乎不觉得有多单调。
知晓却要被繁重拔节的红色阴翳笼罩起来。
在她的世界里,红色是奢侈的,与金钱挂钩的热闹也是奢侈的,就像她那永远一层不变寂静如深山窑洞的家。
连瞥向的目光都要连同深冷寂静起来。可现在的她又是渴望融入那份热闹的。
是啊,她想要参与清子与男孩的默契里,不必谈亦步亦趋的关怀,不必深究没有血液关系的表兄妹关系。
他们也仅是依旧停留在如白鸽追寻着太阳光晕飞翔的青春年华里。
阴冷的空气与微热的阳光交替叫嚣在两条相连的肢体里,从粉润的指甲到光滑如晨露中破出的叶子脉络。
它们终究要舍弃水润的包裹,迎接那珊珊迟来被热闹剥开的阳光,任由绿色的养液肆意流淌,这样它们才足够忍受一寒冬的凄冷。
清子终于是逛累了,出乎知晓的所料。
可那愈渐炽热的阳蒸腾而出的汗珠与红润攀爬上的娇脸使兴奋与疲惫分明。
知晓被拉着串了熙熙攘攘的大街许久,也觉得有些热。可裹着的大棉衣却不敢大大咧咧地脱下来,在自己喜欢的男孩子面前脱衣服,即使是外衣,她也觉得非常不雅观,肢体连同呼吸都不协调起来。
不过或许后来真的太热,或许也是辗转到了一个空调制造的恒暖天气里,在清子的取笑声中,知晓还是有些羞涩的脱了大棉衣。
像金蝉那样剥了外壳的知晓,觉得连呼吸的空气都新鲜了许多,似乎也没那么紧张,因为那个人的视线也许从来就没关注过她,更不谈停留于她一秒。
邓晨光倒是没有觉得多热,所以也没有脱外衣的必要。他一直悠哉悠哉地跟在两个女生后面,照到他身上的阳光似乎也变得诗意徜徉起来,不足够催生夏天汗滴的味道。
他不喜欢小女生逛街囤零食的行为,却也不反驳。每个人都要有一项属于自己的爱好的。
起初只是在表妹丢给自己一只大背包的时候诧异的看了一眼,才认真地问一句“累不累”,想要帮背一只,提一只。
又望了一眼一旁的知晓,“你呢”,蒙摇头的知晓顿时觉得受宠若惊。
得到两位小姑娘不累的答案后,他一个本就引人注目的大男孩又生生安静地变成了小跟班。
只是那时候停在街角一家唱吧前的时候,他的眉头还是皱了皱。
知晓对发现的这一细微表情感到有些小窃喜,原来他也是同自己一样不喜欢太过热闹的地方的。
这是玩累的他们开启的今天的又一行程,KTV。
后来,拗不过清子的软磨硬泡,他们后来还是进去了。
那时候的邓晨光和知晓才真正的知道这三个大背包的用处!
可似乎对KTV感兴趣的只有清子。
她对于新鲜或者陈旧的事物总是轻而易举的挑起兴趣缅怀一番,只要有她的表哥安静地陪伴就好。
哪怕后者一进门连上了包厢WiFi就低头专注地回复一直在响动的新年祝福讯息,那也无多大关系。
那天的知晓脱了件大棉衣,里面依旧穿了件毛线衣,冷气却从心底一股股地冒出来,她看了眼对面的人,有些失望,却只能木木地听着包厢里回荡的甜美歌声。
这时候不是应该来首凄美惨淡的歌来应景吗?汪苏泷与By2的《有点甜》,那甜腻的嗓音却穿透着知晓的耳膜,心里的难受也愈加膨胀起来。她却要忍着失落偷偷地将膨胀的难过塞回空洞的灵魂里。
KTV包厢里面的灯光也是绚灿的,知晓觉得那灯光却散透着清冷,就像是把原本该在冬天里随暴风雪雨生长的红黄蓝绿青靛紫都强塞到了这个闭谧的空间里来,且从不会有释放出去的一天。
它摇晃着她本就如汪洋拍岸,海鸥聚散的眼睛。
清子啃了只背来的大苹果,喝了一大瓶温热的奶茶才开始拿上话筒当起了麦霸。
原本KTV是不准带食物饮用水进来的,可清子却说里面的东西不好吃,然后才有了后来的三个足够装完初中七科课本练习本的背包,硬把一上午逛街的战利品都装了进去。
兴许是唱吧老板看着新年生意兴隆,才没有当场抓包有些鬼鬼祟祟的他们三只。
知晓知道清子的舞蹈跳得好,轻盈美丽的蝶不管飞到哪里都是不缺观众,也不缺展示美丽的舞台。
可她从来不知道清子的嗓音也是这般特别,像一沽淙淙流淌过山涧的清泉,透亮却有种神秘的力量促使行人驻足去仔细倾听。
她唱的歌知晓大多都听过,却没一首足够熟悉的旋律能从喉咙里自然而然的钻出来。
被强塞了另一只话筒的她都忘了该如何正常的反应。
看到对面的男孩好像抬起头微弯起了嘴角看了窘迫的她一眼,知晓觉得这一定是幻觉。
他不是一直在低头玩着手机吗?
后来知晓就目睹着他把手机放在桌上,然后走到点歌机那里捣弄了一会。
清子对于她表哥要唱歌表示得很兴奋。
他俩一起长那么大可是从来没有听见过他唱歌。
他满腔的热情都投放在了钢琴的黑白键上,仿佛与生俱来就是要与钢琴为舞的。
那时而轻缓时而急促的钢琴声至今也仍完好无损的保存在知晓的脑海里。就像那个大男孩的背影,时光纵然老去,却把一个人的青春都背得滚瓜烂熟。
透不进光亮就永远不会发酵腐烂,它就能够像记忆那般层层叠叠折放起来,刻录下的心动也会经久不衰。
可没一会邓晨光就重新走回了原来的位置,顺便把知晓搁在桌角险些掉落的话筒又拿起来递到了知晓手中。
一同递送过来的,还有他的微笑,与那天在静谧的胡同偶然绽放的如出一辙。
知晓扩散的眼瞳骤然初雨,那眼,倒映男孩的身影,愈发明丽。
清子还疑心她表哥在搞什么鬼,也顾不得唱了一半在消磨伴奏的歌曲被停下来的小脾气,就跑过去点歌机那边瞄看,“切”的一声将知晓拉回了现实。
原来并不是邓晨光要给自己点歌,而是他给知晓点了一首歌。那首歌是她惟一特别熟悉的歌,张韶涵的《隐形的翅膀》。
她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失落。想当初她也是耗费了许久练习才有勇气站在舞台上,从未想过刻意遗忘的记忆被一首歌曲拉扯了出来。
其实她自己也和清子一样期待那个大男孩的歌声呢。
可惜在后来的几年里,当知晓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听见邓晨光的歌声,本该高兴感叹幸运的她却成了泪流满面落荒而逃的那一个。
时光荏苒,习惯捉弄假装坚强微笑的人。
晨光依旧温暖绚丽,可至始至终也不仅仅属于知晓一个人。
那埋藏在大榕树枝干的果实,多而繁杂,却注定要随风而落,坠入人来人往的路旁。最后连同那曾经蓬勃跳动的心也踩碎得尸骨无存。
那一天的知晓同样不知道是怎么唱完了那首《隐形的翅膀》。
和初中那时候站在舞台上是一样的紧张,可那时候的观众都隔绝在了漆黑的世界里,从来不比邓晨光一个人做观众来得惊心动魄。
一切似乎都来不及准备。
女孩清冽的歌声揉着伴奏又闯进了邓晨光的世界里。
连同那些不经意间储藏起来的记忆也翩然栩栩如生起来。
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的跑过去解救那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女孩。
邓晨光想,一定是他太无聊了。
后来的时间理所当然地都给了把歌唱得如痴如醉的清子。知晓心甘情愿消灭起了那一大包零食。
唱歌的女孩是那么认真,每一句歌词似乎都在唱给谁听,她要唱给的那个人却沉睡在了他自己编织的美梦里。
吃饱喝足的知晓又一次踏足在了清子家的大门口,已是三个小时以后。
这不是第一次知晓到清子家,却比第一次的到来显得更加忐忑。
而邓晨光实属是不想打扰两个女孩的叙旧,随手放了剩下的鼓鼓大包又索性重新拾起了手机,无奈他的表妹太有天赋了太有活力了,说着要展示自己半个学期的学习成果,跑回屋里,又抱起了吉他。
一首迎着新年氛围的《铃儿响叮当》弹了起来,却经常错音。
实在是荼毒生灵!!!
知晓却觉得很有趣,她挨近清子,也试着在吉他上跃跃欲试。
可惜只能随意拨弄不成调也不认识的几个音符。
她知道,那是吉他弹出的弦音本就好听。
弦乐器倾泻而出的曲调却在知晓的心中播种,生根,开花。
她未来得及一嗅,那花朵又像疾风下骤散的蒲公英花朵那般各自飘散遥远的天际。
好像曾经某些记忆就存放在她的脑子里即将播放,却被飘荡了千万年的过往尘埃,雨后黄昏后尘封而止。
说不错,赞知晓挺有天赋的是依旧表现顽皮的清子。
目光时不时瞥向不远处沙发的知晓却真正红了脸。
没有梦想需要实现就不必做早起的鸟儿,没有喜欢的人就不必挂念略过的瞬间是否似曾相识。
可似乎与梦想,与喜欢有关的东西,让贪睡的懒虎都细嗅了野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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