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去世时,她不过三四岁,刚刚记事的年龄。长大后,无论她怎样回忆,却始终无法记起爸爸的模样。爸爸刚去世时,妈妈悲痛欲绝,几乎疯癫,料理好他的后事后,她烧毁了爸爸生前所有的衣物,也包括为数不多的几张照片。从那之后,爸爸便只活在了妈妈的回忆中。
乔以安醒了,有人站在他面前,他感觉得到。睁开眼睛,正好跟苏卿卿四目相对。
他躺着,她站着,脑袋微微低着,似乎在看他。他有些惊着了,她沐浴在朝阳中,看起来那么美好。
苏卿卿也吓了一跳,她没想到,乔以安会突然睁眼,眼睛一眨,有一颗晶莹透亮的泪珠从她的左眼滚落了下去,一直滴到了乔以安心里。
乔以安跳了起来,不安极了,语气却是稳的:“你怎么哭了?”
“我没有啊!”苏卿卿说,下一秒,却有接连不断的泪珠子从脸颊滑落。
乔以安的心很慌,大清早的,他的小姑娘怎么就哭了?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接那眼泪,冷的泪珠,落到他灼热的掌心里。
“对不起,我……”苏卿卿胡乱抹着眼角,怎么就哭了,怎么能在陌生的地方,在这样乱七八糟的情况下。
她刚想解释什么,乔以安伸手一捞,把她禁锢在了他怀中,然后,他一只手轻轻抚上了她凌乱的长发,一路往下,落在了她的肩背上,像哄孩子一般轻拍。
“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做噩梦了么?别怕,卿卿,有我在呢!”他的声音堪称温柔,与一贯的利落不同。
苏卿卿如遭雷击,全身都变得僵硬起来,心跳也乱了。
乔以安察觉到怀中人的僵硬,才后知后觉地知道自己一时鲁莽了,可是,真正拥她入怀后,他竟舍不得松开了。这一幕,他已期盼过好久好久了。
“乔学长,我,我没事,你,你放开我……”苏卿卿结结巴巴地说着。
怕小姑娘反感,乔以安终于恋恋不舍地松开。苏卿卿一下子往后蹦了好几步,她的脸微微发红,眼里是不可思议和迟疑。
“学长,你,呵呵……”苏卿卿勉强地笑着,“刚才,你是一时情急吧,也怪我,大清早的,哭什么哭,吓着你了吧。”
这算是给双方一个台阶下了。原本,乔以安是可以解释的,可是,他忽然不想解释什么了。他只是定定地看着苏卿卿,嘴唇抿成了一条线,不说话。
尴尬在一点一点地蔓延,苏卿卿全身紧绷,她又不是傻子,这些日子,乔以安对她的特别,她不是没有察觉的。可乔以安是谁啊,她又是谁啊,她根本不敢把事情往那方面想。她暗暗告诉自己,那些照顾,维护,只是一个学长对一个学妹的照料,尽管这样的说辞,她自己也不信。
可这一个猝不及防的拥抱,把苏卿卿的心都打乱了。以前的乔以安对女人有多冷漠啊,校花都不放在眼里的。他何曾对一个女孩子那样上心?
乔以安又红着眼退了两步,一副视对方为洪水猛兽的模样。
“我有那么可怕吗?”乔以安问,风暴在他的眸子里聚集,他拉着脸,表情很臭。
苏卿卿有点害怕,又莫名地觉得心虚。
“我问你,我有那么可怕吗?”乔以安上前几步,朝苏卿卿逼近。他进,她便只能后退,直到退到了墙边,无路可走。
“苏卿卿,我问你,我有那么可怕吗?”乔以安一手撑在墙壁上,将她整个人锁在自己和墙壁形成的狭小空间里,另一只手挑起她的下巴,微微用力,逼迫她抬头,与自己对视。
“我,我……”苏卿卿且慌且乱,浓浓的男性气息让她不知所措,而乔以安的逼问更让她心跳如擂鼓。
她一双眼如小鹿斑比般清纯水润,因为慌乱,身子微微发颤。被迫扬起的脸却像盛开的白玉兰花瓣,粉色樱唇微微张开,似乎在邀请他采撷。
乔以安几乎忍不住,偏下了脑袋去。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不要……”苏卿卿似乎意识到他想做什么,伸手推他。
“唔——”这时,王思明忽然伸了个懒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背对着乔以安和苏卿卿,暂且未看到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
见王思明醒来,苏卿卿更着急了,不能这样子,被人看到的话,她真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她只能用哀求的眼神去看乔以安。
乔以安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那只手,手腕转动,往上,一根食指触碰了一下她的嘴唇。就在苏卿卿忍不住想要尖叫的一刹那,他后退了几步,跟她拉开了安全距离。
墙边有一扇门,大约通向卫生间或者厨房。苏卿卿退开门,踉踉跄跄地走了进去,又反手关上了门。
王思明听到动静,转身,只看到乔以安用一种诡异的姿势把一根食指放在嘴边亲吻。
“你干嘛啊?”王思明问。
“无事。”乔以安垂下手臂,语气有点闷闷的,“本来抓到了一只小鹌鹑,但你一醒,那鹌鹑就飞走了!”
“哈?鹌鹑?”王思明正诧异,又听到乔以安磨着牙,用一种又爱又恨的声音说,“无妨,来日方长,总能被我抓到的。”
王思明不由地打了个激灵:好可怕,乔公子的语气好可怕,这是要把鹌鹑逮了,去毛杀了吞入腹中啊这是!
苏卿卿在卫生间里待了许久,因为隔音效果好,她实在听不清外面的动静。直到有人敲门。
“卿卿,你预备在里面待多久?”是乔以安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卿卿,你是不是吃坏肚子了?”王思琪也醒来了,“出来吃早饭啊,我哥哥买的小笼包子,真香。”
她怯怯地开门,见那三只都坐在桌边,桌上放着热气腾腾的早餐。乔以安看着她微笑,表情自然,姿态无懈可击,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倒是她,一颗心还七上八下的。
“卿卿,吃饭了。”乔以安说,“这里是我租住的单身公寓,昨晚你跟王思琪都醉了,所以,我和老三把你们带到这里来了。”
苏卿卿早听说过,在宿舍里,王思明排行老三,乔以安是老大。这不是根据年龄来排的顺序,是根据拳头大小——哦,实力强弱排的。
“感谢感谢啊!”王思琪拱手,“昨晚那样子,要是把我们送回宿舍,肯定会被批斗的。”
大学不像高中,晚上不回宿舍睡,也没人管。可两个女孩子,要是醉醺醺地被送回去,那就太让人侧目了。
“卿卿,还不舒服吗?”乔以安问,“怎么不谢我了?你不是最喜欢感谢我么?”
云淡风轻的一句话,苏卿卿只能硬着头皮说谢谢。乔以安怎么跟没事人一样?难道,刚才他只是在开玩笑,逗自己?苏卿卿有点摸不准了。
不过以后啊,还是离这位公子远一些吧。她暗暗打定了主意。
“对了,乔学长,你不是跟我哥住宿舍里么?怎么还在外面租了个房子?”王思琪问。
“哼。”乔以安冷哼了一声,王思明打着哈哈,心虚地说:“那个,以前老二和老幺还在宿舍的时候,宿舍里挺乱挺吵的,乔公子喜欢清静,就租了这屋子,时常来住几天。现在,老二和老幺都去实习了,宿舍才恢复宁静的。”
“现在也没多清明。”乔以安白了王思明一眼。
回到宿舍,苏卿卿倒意外地发现,江薇薇竟然也在。往常周末,她可是邀约不断,几乎从不待在宿舍的。
江薇薇大约哭过,眼皮微微发肿。看到苏卿卿跟王思琪回来,她黑了脸,恶狠狠地说:“你们这两个八婆,竟然有脸回来!”
“说什么呢?”王思琪莫名其妙,“什么八婆?江薇薇,你嘴巴放干净一点!”
“我有说错吗?是不是你们在其贤哥背后说我坏话?”江薇薇怒道。
原来是这回事啊,怪不得她没出去约会,是守在宿舍,等着兴师问罪呢!
“江薇薇,我们说什么了?”王思琪道,“我们说的,不都是实话吗?”
恶人先告状啊!苏卿卿也硬气了起来,冷冷地说:“江薇薇,我倒要问问你,当初,刘飞宇问我要你的手机号码,我可是征求了你的同意,才把号码给他的。之后你们俩是怎么发展的,我可一概不知情。怎么现在,我却成了散播你私人信息的罪人了?我招谁惹谁了?你那个男朋友气势汹汹地逼问我,怎么,倒不许我为自己分辨两句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你——”江薇薇说不过,只咬着牙,跺着脚说,“行啊,苏卿卿,平时不吭声,怎么今天却变得伶牙俐齿了?看来,你平时的柔弱是装的,就乔学长傻,吃你这一套!”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苏卿卿不甘示弱,“江薇薇,你一再欺辱我,还不许我反击么?你跟别人瞎说我坏话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呢?”
“好,我不跟你说。”江薇薇又去看王思琪,“王思琪,枉我把你当朋友,没想到,你却想撬我墙角。你以为,在其贤哥面前说我的坏话,就能让他跟我分了,你就好上位了?我告诉你,你做梦!就算我跟其贤哥不成了,也轮不到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其贤哥可是有品位的人,他能看上的,是我这样的,你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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