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新的一年
1.
就在敬珠认为希望就在眼前的时候，法院即将第一次开庭的消息传到她耳朵里。她不能相信这是真的，她当时就像个泼妇似得和邱宇吵了起来。
“邱宇，你是干什么吃的？你上次不是说我给你提供的信息很有价值嘛，你不是已经找警方和检方沟通过了嘛！可现在的情形怎么会变成这样？警方不仅没有把蒲安若释放，而且法院还要公开开庭审理。亏我那么相信你，你简直太让我失望了，你能力不行就不要逞强啊，我们应该聘请更有经验的律师来处理此案！你真是，真是辜负了安若对你的信任，他如果出了什么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邱宇一直没有说话，一双长臂抱在胸前，很冷静地看着敬珠发飙。当敬珠终于发泄完毕，累得气喘吁吁地捶打胸口的时候，邱宇从兜里掏出纸巾，小心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
晚上回到家，敬珠像具死尸似得直挺挺的倒在床上，任凭小妍怎么劝她，她都一言不发。小妍叹了口气，转身出去。
敬珠突然从枕头下面摸出了那根红绳，呆呆看着上面的3颗万宝螺。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把它送给蒲安若呢！也许早一天拴住他，他的命运就改变了。都怪自己，都怪自己啊，干嘛那么故作清高，干嘛那么多顾虑，如果蒲安若真的出了事，自己才是罪魁祸首、罪不可赦啊！想到这里，敬珠哇的一声大哭起来。那哭声涕泗流涟、椎心泣血！
小妍端着一碗牛肉面进来，对她大喝一声：“敬珠，不要让我看扁你啊！你说你有什么用，除了哭你还会干什么！哭能解决问题吗？如果能我就陪着你一起哭，我保证哭得比你还大声……”
敬珠被吓住了，她抬起头定定望着小妍，顾不上擦去脸上如山洪暴发后的狼藉。
小妍把面硬塞到敬珠手里，然后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敬珠，你相信他吗？”
敬珠点点头：“是的，我相信他，无条件相信！”
“你如果相信他，就应该好好爱惜自己。你要好好吃饭、好好工作，把自己打扮的精精神神的，等着他出来。”
“可是，可是明天就要开庭了，我担心一旦宣判，蒲安若就完了！”敬珠忍不住抽噎道。
“你傻啊，对于重大案件，法院根本不会当庭宣判，而是会在开庭后进行合议。而且还有二审呢，你要相信警察，他们办案都是讲究证据的！”
“讲什么证据啊，他们全都是瞎胡来的！那个纹身鉴定到现在还没有做呢，所谓的证据也仅仅是一段视频。他们竟然在事实不清，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就开庭审理，我真的想不通，想不通！”敬珠把面重重掷在床头柜上，一把抱住小妍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一审开庭的日子终于到了，敬珠几乎一夜未眠。一大早她就翻箱倒柜地找衣服，自从蒲安若进去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而今终于要见面了，没想到却是在这样一种场合。敬珠一边流泪，一边把一件件衣服在身上比划后愤怒地扔在地上。当小妍推门进来的时候，地上已经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敬珠，你这是干什么？邱宇已经在楼下等了，你怎么连衣服还没穿好！”小妍忍不住抱怨。
“我，没有合适的衣服，我不知道穿什么，我还是不去了！小妍，你快走吧，你把宣判结果告诉我好不好，我不敢去，我真的不敢去，如果法官判他死刑，我可怎么办啊！”敬珠突然歇斯底里的大哭起来。
小妍从地上捡起一件米色的大衣强行套到她身上：“敬珠，不害怕啊！有我陪着你，还有邱宇、阿桑、青青、杨琳和好多人陪在你身边。蒲安若不会有事的，他做过那么多善事，积累了那么多福报，关键时刻，佛祖会保佑他的！”
“真的吗？佛祖真的会保佑他？可我以前都不信佛的！佛祖不会怪我吧？”
“不会的，不会的，不管你信不信佛，只要是好人，佛祖都会保佑的！相信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小妍紧紧揽住敬珠的肩膀，把她拖出房间。
庄严的法庭上，此刻已经站在被告席上的蒲安若依然英俊挺拔、玉树临风。只是他的脸颊已明显凹陷下去，深邃的眼窝虽然明亮但却透露着一抹无尽的苍凉，从前的利落短发已经有些长了，从不超过耳际的鬓角已经绵延至下颌。他看到了在旁听席就座的敬珠，一双俊逸眸子里浮起笑意。
已经整整108天没有见到蒲安若的敬珠眼眸通红，她在看到蒲安若的第一眼起眼睛就仿佛粘在了他身上。虽然他的肤色不如以前光亮白皙，但是他的鼻峰依然英挺，眉宇仍旧俊朗，眼泪不知不觉掉下来，她看到蒲安若朝她微微皱了皱眉。她知道，他不喜欢看她哭的模样，他曾经说过，她哭得样子很丑。而每当看到她脸上的笑意，他都会心满意足的感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人生之幸莫过于此。
想到这里，敬珠连想都没想就抬起袖子擦去脸上的泪水。蒲安若轻轻咧了一下嘴角，他们的目光穿过层层人群的阻隔在法庭上空交汇。他明白她的意思，她是在说：我不哭，我会坚强！而敬珠也读懂了蒲安若的想法，他在赞许她，他在说：等着我，我会很快和你在一起！
庭审一直在顺利进行，公诉人宣读完起诉书后，进入法庭辩论阶段。敬珠用一双期盼的目光盯着邱宇，她本来设想的是，邱宇以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能够力挽狂澜，救蒲安若于水火之中。可是没想到邱宇站起来沉默半晌之后说了一句话：“我没什么要说的了！”
旁听席上一片哗然，敬珠终于忍不住了，她大喊一声站了起来：“蒲安若没有杀人，出事当晚他一直跟我在一起，他没有作案时间，我可以证明！”
郑检的助理小刘这时也站了起来：“敬珠，我对你进行询问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当晚你一直都呆在自己的出租屋里，奚小妍可以证明，而且询问笔录上有你的签字。”
“上次说的不算，他真的跟我在一起，我可以证明他没有杀人，他真的没有杀人，他很善良的，他平时连一只小虫都舍不得捻死的……”敬珠不顾小妍的阻拦，依然大声疾呼。
郑检本来就严肃的脸庞愈加郁结，他站起来沉声说道：“敬珠，你知道作伪证的后果是什么吗？”
“我不管，我只知道他是一个好人，你们随便抓一个好人就是不对，你们要重新调查，他真的是冤枉的……”敬珠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情绪失控。也许是邱宇的态度刺激到她，也许是法庭的气氛明显对蒲安若不利，也许是她认为这样做可以争取到别人的同情，也许是对生命的恐惧和拼死一搏的勇气……
主审法官不停地敲着法槌：“肃静，肃静，法警呢，赶快把她拉出去，她这是在公然挑衅法庭秩序……”
一位女法警走到敬珠面前，准备把她拖出去，小妍急忙拦住她：“不用麻烦您了，我马上带她出去。”
一直坐的腰杆笔直的金寻此刻也站了起来，他紧跟在小妍和敬珠的身后走了出来：“敬珠，其实我很理解你现在的心情。面对近在咫尺的爱人却不能拥有他的时候，会很容易做出疯狂的事情！我说过的，我们是一类人，可没想到我们的命运会大相径庭。现在的我，可以全身心拥有素素，虽然她有病，但是我有信心把她医好。而你，还是尽量把他忘了吧，否则你的下半辈子会很痛苦……”
“金寻，你什么意思，你是说蒲安若没救了？”敬珠大怒。
“其实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所以你的情绪才会失控。不管怎么说，做好最坏的打算吧，这对你有好处！”金寻说完便扬长而去。
敬珠呆呆看着他的背影。他走路的神态，明显失去了往日的从容，他的脚步有些踉跄，仿佛赶时间般匆匆拦了辆出租车绝尘而去。
法官宣布暂时休庭，择日后宣判。
敬珠家里，她呆呆坐在床上，一双空洞的眼眸失神地盯着那串红绳。
邱宇也坐在床边，轻轻把她揽在怀里：“敬珠，你愿意听我解释吗？”
敬珠冷笑一声：“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应该去跟法官解释啊，你在法庭上一言不发，却跑到这里跟我解释，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邱宇把她搂得更紧，因为他感觉到她的身子在不停颤抖：“敬珠，其实纹身鉴定报告已经出来了，是公安部的专家做的鉴定，可信度很高。”
“你说什么？鉴定报告出来了，那结果怎么样？你快告诉我啊！”敬珠的眼眸忽然发亮。
“其实不用我说你应该也知道结果的，我只是希望你今后做事不要再冲动！你今天在法庭上的表现很糟糕，我对你很失望。如果这样的事情再发生第二次，我就会取消你做我助手的资格……”
邱宇和敬珠谈了很长时间，当他感觉到敬珠已经恢复了理智，不会再干傻事的时候，他才放心的离去。
“记住，这可能是救蒲安若的唯一办法，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敬珠，我还能再相信你吗？”
“当然了，你一定要相信我，保证完成任务！”敬珠信誓旦旦。
邱宇临走前说的话在敬珠脑海里反复回想，她很激动，又有一丝担忧。所有的希望突然之间都攥在自己手里，这令她心中压力倍增。可是，没有时间再感慨和犹豫了，因为她爱那个男人，为了他，她可以放手一搏，她可以做任何事情，哪怕是以命换命，她都在所不惜！更何况这件事并不会要她的命，想到这里，她便释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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