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妩没好气的看着他,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偏偏又拿他没办法,只得在暗地里翻着白眼。
殒仿佛看到了她的白眼,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但是等她听完接下来的事,这一刻的轻松可能就要烟消云散了。
他的心里突然划过一丝不忍,或许他不该把她拉进这深不见底的血海深渊里,她本该在阳光下肆意的大笑,灿烂的盛放,就像他母亲那样。
甄家唯一的宝贝女儿,曾经那样张扬放肆的红莲。
那朵红莲因为他的降生而枯萎了,如今这一朵初生的蔷薇难道也要毁在他的手中吗?
够了。
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对任何人心生怜悯。
殒放下了茶盏,重新开了口,却垂下了眼帘再没看她一眼。
”陆重光最终还是选择了他的父亲,但他却要魏虎答应,只拿财宝,绝不伤害陈家的人。”
“这。。。盗取财宝一事若是能避开陈家人,魏虎也没有必要多生事端。但是陈府上下这么多人,一旦惊动了别人,像魏虎这样心狠手辣的亡命之徒怎么可能。。。”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说他天真了?”
“难道。。。被我说中了。。。?陈家那一场大火。。。根本就不是什么意外,而是。。。魏虎?”
“那天夜里,陈家的人都睡下了,陆重光便悄悄打开陈府的大门把魏虎一党放了进来,还带着他们找到了宝物所在,魏虎也如约放了陆重光的父亲。正当一伙人以为大功告成的时候,却没想到这一切都被陈源看在了眼里。
原来陈源早已察觉到陆重光有些异样,原本以为他是因为父亲的事情心中抑郁难消,所以才有些反常。他本打算夜里去找陆重光开解一二,却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他的善心却成了引狼入室的元凶,陈源心中悲愤,自然不可能放任他们就这么洗劫了陈府。所以他立马叫醒了陈府众人,想要阻止他们。可他万万没想到,他这一个决定给陈府带来了灭顶之灾。”
殒顿了顿,果然如他所料,那片刻的轻松惬意终究还是一去不复返了。靳妩听到了这里,自然已经猜到了那件事的结局。
她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说不出心里头是一种什么滋味。她恨不得亲手将魏虎那一群千刀万剐,可是同时她又不得不时时提醒自己。
如果就凭着这一时冲动滥杀无辜,那么她和魏虎又有什么区别?
“魏虎一伙人都是嗜杀成性的强盗,岂有把到手的财宝再交出去的道理。既然已经惊动了陈家人,那么想要悄悄劫走财宝的计划也就泡了汤,哪里还顾得上答应陆重光的承诺。
干脆一不作二不休,血洗陈府,一把火烧个精光,再趁着城中大乱把陈家的铺子也洗劫一空,然后把所有财物连夜偷运出了城。
魏虎害怕凤鸣山上的旧人眼红这笔财宝,所以干脆改名换姓逃到了梧州。不仅如此,魏虎还顶了陈源的名字,表面上又开始经营绸缎生意。可实际上,他带出来的那些人却在他的掩护下做起了逼良为娼,贩卖人口的勾当。
魏虎的绸缎生意虽然做的不好,可是暗地里那些勾当却是做的得心应手。所以他们这一伙人拿着这些人命换来的黑心钱,日子却是过得越来越好。
可惜,他怎么也想不到,二十年过去了,凤鸣山的旧人没来找他,真正的陈源却找来了。”
“陈源?你是说真正的陈源没死?这个买主就是陈源?魏虎怎么可能放过陈源?”
“魏虎自然是不可能放过陈源,他甚至想要亲手杀了他。可是那天晚上实在太混乱,他也来不及确认陈源究竟死没死。也因此,才让陈源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可是那场大火。。。即便陈源没有马上死在魏虎的手下,至少也受了重伤,他怎么可能逃出那场大火?而且,当时围观的众人也说没有看见任何人逃出陈府。。。那么。。。难道是。。。陆重光?”
“当时,陈源刚想去叫醒众人,魏虎的人就发现了他,魏虎马上截住了他,亲手砍了他数刀。
可是为时已晚,陈家人已经被惊醒,纷纷跑了出来。魏虎等人眼见恶行败露,竟然血洗陈府,一个都没有放过。可是他却没有留意到,陆重光竟然趁乱救走了重伤的陈源,还偷偷带走了不少陈家的财宝。
陈家的财宝数目巨大,匆忙之中魏虎等人也来不及点算,事后又一把大火烧了陈家,魏虎自然也以为陈源必然是已经死在大火之中了。
可事实上,陆重光却带着重伤的陈源和父亲,趁夜逃出了泉州,一路逃往他的家乡肃州。陈源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可是陆重光的父亲,在凤鸣山中备受虐待,年纪又大了,回到肃州没有多久就过世了。
“那陆重光岂不是。。。”
“陈源虽痛恨陆重光背叛出卖,可陆重光也是受人胁迫,还冒死救了他一命,而他不惜一切救回来的父亲也去世了。陈源心中悲愤,可是他最大的仇人却是魏虎。
数月后,陈源身体稍好,陆重光便陪同他回了一趟泉州,却发现陈府已经毁于一旦了。
如此血海深仇岂能不报,可是魏虎等人早已逃窜,陈源和陆重光又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即便找到了魏虎也只能平白送命。
泉州是待不了了,若让魏虎知道陈源未死,必然斩草除根。于是两人一商量,又回到肃州用陆重光带出来的那笔财宝做起了绸缎生意,同时一直在暗地里四处寻找魏虎的下落。”
“陆重光和陈源,一个灭门血债,一个杀父之仇,一蛰伏就是二十年?”
“这两人少时才华不显,谁能想到竟然是奇才。两人用陆重光带出来的财富在肃州重新开始经营绸缎生意,仅仅花了数年的时间,就已经做到当初陈家的规模,可是他们却一直没能找到魏虎的下落。
直到几年前,他们把分号开到了梧州,这才发现魏虎竟然不知廉耻的顶着陈源的名字在梧州作威作福。”
“那为何拖到今日才对魏虎下手?”
“就算他们把分号开到了魏虎的隔壁又如何?魏虎那一帮人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这些年他们也想了不少办法,可是都失败了,反倒叫魏虎有了防备。直到近年无生楼声明大震,他们这才慕名而来。”
没想到陈源和陆重光,两个十几岁的少年,苦心经营二十年,不惜倾家荡产只一心为了报仇雪恨,单凭此等心性和才华就不得不叫人佩服。
而魏虎等人逍遥了二十年,一直防备着旧人,却没想到此旧人非彼旧人,逃过了一头却逃不过另一头,也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苍天有眼。
魏虎等人死有余辜,应有此报。若能借此机会让那些冤死的亡魂重见天日,让陈源和陆重光恢复身份,光明正大的拜祭先人,倒也算是一件好事。
可是。。。靳妩却始终顾忌着如今陈府。。。或者说是魏府里那些无辜的人。
而且,还有剩下的两宗交易。。。
她只能择其一。
“动心了?”
“陈源一事,不知少主开价多少?”
“不急,听完剩下的两宗再做决定吧。”
“顾明义一事其实很简单,你耿耿于怀的,无非在于,究竟是谁在暗中扶植顾明义坐上了今天的位置。难道你真的猜不出吗?还是不敢说?”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靳妩的声音很轻,可是一字一句却掷地有声的落在殒的耳朵里。
“那么以你所见,买主又是谁?”
“我猜不出。顾明义是个江湖人,难免会有仇人,可是他的身份特殊,我不能肯定这个买主究竟是冲他来的,还是。。。”
“冲我来的。”
殒接上了靳妩没有说出口的话。
看来对于这个买主,他已经心中有数了。没想到真被她猜中了,这个买主是冲他来的。
可是看他的样子,淡定得很,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看少主的样子,似乎胸有成竹,一点儿也不担心。”
“他明里暗里害了我多少次,我不是照样活到了现在。他这一手无非就是想试探顾明义的真实身份,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原来是叶相。那么顾明义自然是动不得了,可是叶相就为了试探一下,竟然把万两黄金拱手相送,这个试探未免也太贵了些?”
“那个老狐狸怎么可能平白吃这么一个大亏。”
“可是他确实。。。”
“无生楼的规矩,这笔生意若是不接的话,黄金是要如数退还的。”
“可是少主明知是他,却要把他亲手奉上的黄金再还回去?”
“规矩就是规矩。如果无生楼连自己定下的规矩都不能遵守的话,那么以后江湖上哪里还会有公子殒说话的分,又有谁还会把公子殒的话放在心上。”
江湖?
靳妩似乎听懂了殒的意思,可是她却发现,她也许并没有真正的懂得江湖这两个字。
刀光剑影你死我活的江湖。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江湖。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的江湖。
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江湖?
她突然开始好奇,这所谓的江湖究竟有什么魔力,竟然连公子殒这样的人也会在乎那些所谓的江湖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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