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皇赋走到七弦琴前面,端坐好,抬眼冷冷看了姬千雪一眼。
姬千雪心里暗笑:这岛主真是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冷气,只是不知道他音律如何,看他眉间的朱砂莲花印记透露着妖异,不若?姬千雪随即玉笛放在嘴边轻轻一吹,笛声幽幽婉转,却不是缠绵之音,透着些清冷,但又高雅,悠扬动听,吹的正是《雨中莲》 :
白莲沐雨,随风摇曳,出水芙蓉,清雅绝伦。
史皇赋听她笛音,随之拨动琴弦,手指修长白皙,雅致至极,不知弦随手动,手随弦动,和着姬千雪的笛声相依相承,只是手一转,竟然在《雨中莲》 中转折到《梅花三弄》,而且主动引音!姬千雪心中一叹,笛音也随之而变,可还没有回转过来,只见史皇赋又转音到《雨中莲》中曲,好一个巧妙结合,又不显任何生硬!姬千雪跟的竟然觉得有些吃力,她抬起眼,看着史皇赋,只见他低着头,白发垂在两侧,一双手灵动的不可方物,似乎带着魔力,那音符从琴弦中飘散而出,似乎组成一副风雪梅花傲骨图,一会儿又似乎是白莲出水,清潋滟,然后又随着音律飘散在空中,向外扩散而来!引得门外百鸟齐舞,蝴蝶翻飞!
真乃奇人!
姬千雪心中赞叹不已,勉强跟着他的音律,等一首曲子吹完,已经是满头大汗,拿着手中的笛子,笑着朝史皇赋拱手说: “岛主音律惊人,实乃琴之奇才,千雪佩服,今日荣幸能与岛主合奏,乃三生有幸。”
史皇赋站了起来,拿起桌子上的清茶看了看,然后又放下,冷声低沉说:“你小小年纪,能有如此造诣,已属惊人,只是不该拿我眉间莲花印记激我。”
姬千雪恭敬拱手说:“岛主误会了,千雪并无半点不敬之意,心中敬仰岛主风骨,堪比雨中之莲,清冷高雅。”
史皇赋听她的话,沉吟半响,声音有些低沉地说:“你不惧怕我两目四瞳?”
姬千雪看了看他,温柔地说:“昔时仓颉龙颜四目,生有睿德,造字画,写洛书,人神共敬。岛主虽然有时显现四瞳,却以己身设为结界守护千花岛,公平公正,令人敬佩。”
史皇赋走到她跟前,冷声问:“你能看出结界?”
姬千雪走到窗前,向海边望了望说:“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的,岛中的人不喜争斗,所以也懒以修武,整个千花岛有能力设如此稳固结界除了你,没有第二个人。” 姬千雪说完又走过来,拿起桌上的茶,轻抿一口。
“你今年整二十?”
姬千雪抬起头,笑着说:“正是。”
史皇赋已经在她抬头之前绕道窗户前,向外看了看说:“你为何一直沉迷修炼?心中可是有什么想法?”
姬千雪站起来,看着他的背影说:“万里仙海图,神仙百态,生灵万物,四海八荒,万山千川,皇天后土,却不知何处是尽头?”
史皇赋很意外地勾了勾子嘴角,声音清清冷冷道:“纵然无有尽头,可总有源头,就如所有生灵总有父母。”
所有生灵总有父母,可她无父无母,汝之奈何?
姬千雪有点站立不稳地颤了颤,手扶了扶书架,脸色有些苍白。
史皇赋直视她双眼,冷声问:“你想离开千花岛寻找你父母?”
姬千雪不敢置信他一眼看穿自己心思,最终有些难过地点了点头。
史皇赋冷冷地声音说:“想离开现在正是时候,晚一些时候,或许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姬千雪惊异道:“为何?”
史皇赋看着她说:“你既然想要离开,又何须问这么多?”
姬千雪撩开衣裙,单膝跪下,腰身挺直,拱手柔声道:“千雪虽想离开寻找双亲,可若千花岛若有什么不妥,绝不会置之不理,更不会趁此离,还请岛主实以相告。”
史皇赋看着这个温柔的女子,双眼透露着坚定,恭敬地跪在自己面前,心中一颤,转身从书架上拿一本《妖国记事》扔给去,冷声说:“你看过之后,去找七长老之首姬云定,自然知晓。”
姬千雪接过书放在怀里,又拱了拱手说:“多谢岛主,千雪告退。”
史皇赋看着她的背影一点一点消失,手拽着窗前的红杏,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低喃:“我明知她秉性,为何还要这样说?”
却说姬千雪心事重重地走回千雪阁,在半路上,看到一个人躲在山石后面,顺着她的眼光看去,正是薛玉在练武。她挑选这位置也恰到好处,既可以看的很清楚,还不容易被发现。
难道?
姬千雪轻摇而上,坐在树枝上一会儿观察一会儿。刘念儿虽然刚及笄,模样周正,齐刘海,长头发;薛玉,也是人如其名,练功的时候,衣袖翻飞,英俊人才,两个人在一起,可谓郎才女貌。
自己既然无心,何不成全他们?
夜幕降临,薛玉转身回房,姬千雪从树上跳下来跟在刘念儿身后。
第二天傍晚太阳西落,月亮东起,湖水如娴静的姑娘端坐在大地上,祥和而美丽。 姬千雪看着薛玉笑着说:“我知你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今晚我不使笛,赤手与你一战,你若胜,我便嫁给你,但你若仍然败了,从此以后不许怨我。”
薛玉眼睛一亮,说: “此话当真?”
姬千雪笑着说: “绝无虚言。”
薛玉眼中一狠,拔剑而起,一身劲装,也显得分外有力。姬千雪果然也不食言,笛子别在腰身,赤手而战。薛玉一心想赢,所以使尽全力,姬千雪心里有盘算,应招也只有四五分,正在此时,那小山丘后面,刘念儿穿着绿裙子走过来,姬千雪草朝着她的方向引过去,不一会儿,就到了刘念儿身后,手中念力一动,石子到手,一个腾空而起,眼看腿要踢下来,薛玉用力去抵挡,暗中,姬千雪石子打到他的大穴位,然后快速转换方向,手掌朝着薛玉劈过来,薛玉大穴受控一时动弹不得,眼看这一掌下就要劈下来,此时刘念儿突然挡在薛玉前面,挨了一掌,只是为何没有任何反力?姬千雪心中大惊!她明明和刘念儿说好,念儿会面上装作受此掌,但是暗中抵抗,但是此时为何不仅没有任何抵抗,而且故意掏空护在心口命脉的灵力,生生挨她这一掌!?立时,刘念儿便口吐鲜血,倒在地上,只剩下三分气息。
薛玉不敢置信地看着姬千雪,自然他也没有想到刘念儿会突然挡在自己面前!心中又恨又恼又怒!大怒喊道:“姬千雪,你怎可如此卑鄙!你暗中伤我就罢了,为何对念儿下此狠招?她才十六岁!你疯了吗?”
像是伤心到了极处,薛玉面赤红,双眼像火焰一样的激愤燃烧着,咬着牙,眼泪滴落下来,从心口传出的愤怒,带着无尽的恨和不可置信,低沉痛苦地问道:“你就如此不愿与我相好?以至于为了赢我到了要害人性命的地步?”
姬千雪不敢置信地呆立在原地。
像是心如死灰一般,薛玉说:“我爱的千雪是那个温柔体贴,心地善良的人,不是你,我也从来不认识你。” 闭着眼,两行清泪留下来,抱着念儿转身离开。
姬千雪看着念儿口吐鲜血,靠在薛玉的肩膀上朝她这里看过来,一双眼睛流着泪,那口型是:对不起。
姬千雪头轰的一下炸开!
原来你,你竟然…
到底为什么?
兰花大婶为了二崽子竟然自刎在圣殿,念儿为了插入薛玉的生命里,生生受她一个心口掌,只剩下三分命,究竟,这是为什么? 姬千雪像被抽空了力气一样,软倒在地上,她今天竟然差点打死念儿吗? 除了痛苦和自责,一阵难以言说的孤独感袭来,姬千雪用胳膊抱住自己,把头埋在臂弯里。
正在此时,一阵琴声远远传过来,动听清心,柔软婉转,一会儿又气势磅礴,慷慨激昂,正是《广陵散》聂政为了严仲子刺杀韩相而亡。
士为知己者死吗?
姬千雪抬起头,怔怔看着史皇殿方向,抚琴之人竟然在安慰她。
所有的付出都是心甘情愿吗?
姬千雪站起身来,手里拽着树枝,心绪随着琴音波澜起伏,去体会那无怨无悔的慷慨付出,眼中渐渐落下泪了,一曲终了。
谢谢你。
既然所有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我除了成全,还有何忧伤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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