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新婚小夫妻相安无事地过了好些天,可江轻言心中总有一股隐隐的预感,她总觉得江旭早就知道自己已经回国的消息,正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将她置于死地。
江轻言想,此时江旭尚不敢轻举妄动,必定是有原因的。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江旭担心江轻言已然从一颗小树苗长成苍天大树,一时难以铲除。
而眼下,她能够做的,也只有按兵不动了。江轻言必须抓住现有的机会和时间,以最快的速度让顾如风对自己倾心,更要找准江旭的漏洞,好使他一招毙命。
那天经过江氏,江轻言发现江氏的办公楼已经搬离。听傅启明说,江旭将公司搬到了繁华的市中心,虽说租金高了不少,但高大上的办公环境完美地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江旭为人就是这样,不切实际而又好高骛远,他只想让众人吹捧自己,似乎只有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才能让自己心里舒坦一点。这也难怪,从小在孤儿院感受了太多的人情冷暖,他的确是现实而又势利的。
可是,人心都是肉长的,即使江旭的童年有大把大把的阴影,但后来他来了江家,养父母心地善良,视他为己出,难道铁石心肠的江旭真的感受不到吗?
远远地看见办公楼里走出了一个男人,江轻言心一颤,虽然她此行就是为了在远处偷偷观察江旭,看看他现在变成什么样子,可真正见到他的那一刹那,江轻言的心仍旧是受了十分大的震撼。
江家人将好心肠捧在江旭的面前,任他蹂躏践踏,最后一个冷笑,抛入万丈深渊,这样的人,为什么还能舒舒坦坦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江轻言眼中含泪,情绪愈发激动,她觉得自己的双手忍不住颤抖了起来,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难道这句话的确是真理吗?
含着热泪,江轻言从角落里冲出。
“江——”
呐喊的声音还没出口,便被堵了回去,大掌紧紧捂住了江轻言的嘴。
江旭身着一身黑色的定制西服,看起来十分气派,他昂首走出公司大门,神情淡然冷漠。
“江董,请。”
司机打开车门,刚欲上车之际,他感觉到耳边有一阵熟悉的响声。
狐疑地回过头去,四下张望,却没有任何动静。江旭拧了拧眉,长腿一迈,坐上轿车。
他的双手松松散散地交握在在一起,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异常,可被绞得发白的手指却道出了一个事实,他很焦虑。
刚才的声音好熟悉,坐在车里的江旭满腹疑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那是属于江轻言的声音,悦耳之中带着几分冷然。虽然江旭从来没有见过江轻言发脾气,也从没有听她用如此严厉的口吻喊过自己的名字,可江旭了解她。从八岁被收养进入江家的那一刻,江旭就已经处心积虑地接近江轻言,他敢保证,在这个世界上,没几个人比他更加了解江轻言。
心中的想法愈发笃定了起来,江旭的眼神中透过一丝阴冷,江轻言果然回来了。
他抬起眼皮,右手捋着平整的袖口,冷声道,“江轻言回来了?”
陈助理闻言,心中大喊不妙,他小心翼翼道,“江董,我们一直在密切追踪大小姐的消息。但是听说,自从她出国以后,就像是在整个世界上人间蒸发了似的。我们已经竭尽人力和物力,但是一无所获。”
这样的说辞,已经不是陈助理第一次向江旭提及。
每说一次,他便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凌迟了一般。陈助理跟在江旭身边已经整整五年了,五年来,他摸清了江旭的所有生活习惯与工作习惯,却还是摸不清他的性格。
“竭尽人力物力都还只是这样的进展?”江旭冷哼一声,声音像是从阴暗的地狱之中传来,只听他慢悠悠道,“我江旭在你们眼里,算是什么?”
正值红灯,这个红灯的等待时间尤其长,陈助理给车熄火,双手离开方向盘。车厢里很静,静得像是连一根针掉下来的声音都能被人听清。可也正是这份安静,让陈助理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江旭是越来越偏执了,人家说伴君如伴虎,在他的面前讨生活,确实是不容易。
“江董永远是我们的董事长,江氏的决策人。”说出这样的话语,陈助理似乎早就习以为常,
人们都说现在的江旭变得很可怕,像是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想起五年前刚见到江旭时的样子,陈助理觉得恍若隔世。记得当初,江旭完全就不是现在这样的,他很好相处,平日里总是笑脸迎人,遇到工作上的难题时虽也认真严肃,但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暴躁易怒。
陈助理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那样简单的一个男孩,会在三年前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如此暴戾阴狠,让人心惊胆战。
有同事在背地里偷偷讨论,说是江董是个重感情的人,无法接受父母离世与妹妹失踪的事实,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可陈助理知道,这并不是事实。
偷偷瞟了一眼倒车镜里的江旭,他暗暗腹诽,若是江董真的如此重视自己的家人,怎么会在提起江轻言时一脸咬牙切齿的模样。
江旭,确实是巴不得江轻言马上去死的。
因为只有江轻言离开这个世界,他才没有任何威胁,攥起拳头,江旭紧紧咬住自己的后槽牙,眼中压抑着狠厉。
江轻言此时十分后怕,坐在傅启明的车上,她不止一次想要狠狠责问自己。她怪自己怎么就如此沉不住气,差点在江旭面前直接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刚才,她确实是一时没有抑制住自己的怒气。她不明白为什么江旭可以如此堂而皇之地走在江氏,接受众人毕恭毕敬的问号声与道别声,而她却只能战战兢兢地躲在暗处,见不得天日。
明明她江轻言才是江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啊!
想起父母临死前的一晚对她说的那番话,江轻言感觉到撕心裂肺般的痛楚。
当时,父母将她喊到屋子里,紧紧关上了门窗,对她说了一番情真意切的话语。
“轻言,江旭并不像我们想象中这么简单。他在暗地偷偷转移江氏的资金,招揽自己的人脉,只想将爸爸从董事长的位置上赶走。”
“轻言,江旭是个白眼狼,他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简单。”
“爸妈很后悔,我们不应该收养他,引狼入室。轻言,以后如果爸爸妈妈不在了,那你一定要小心江旭,对你而言,江旭这个人太恐怖了,凭你一个人的力量是完全拿他没有办法的。你必须保护好自己,至于别的,就不要在意了,钱财乃身外物。”
江轻言记得当时父母的语气很凝重,纵使天真如她,也觉得有些不妥。
她哭喊着,让父母不要乱说话,她说,爸爸妈妈怎么会不在呢?我们一家人永远要在一起。
怎料,一语成谶,第二天,江轻言的父母便出车祸死亡。那场车祸很严重,江轻言的父母当场断气,连送往医院抢救的余地都没有。
江旭的演技很好,堪称奥斯卡级别。当时他紧紧抱着江轻言,哭得稀里哗啦,还发誓从此以后一定会好好保护好江轻言,因为她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江轻言受了太大的打击,一时没有将父母的死与那天的一番言语联系在一起,全心全意倚靠于自己的哥哥。怎料,江旭太过绝情,在某一天,略施诡计,将江轻言送到了顾如风的床上,而目的只有一个,稳固顾氏与江氏的合作关系。
也就是从那一天起,江轻言从一个小女孩,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女人。
而后,江旭对她造成的迫害不胜枚举,江轻言到底是个蜜罐里长大的小公主,即使遭遇如此大的变故,也没法在一夕之间长大,成熟到可以与江旭相对抗的地步。
于是乎,她简单收拾了一下,从江家离开,逃之夭夭。
也就是说,从那天开始,江轻言将整个江家拱手让人。可现在,她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她了,她必须要振作起来,从长计议,将整个江家收回,为自己的父母讨回公道。
见江轻言的情绪似乎平静了些,傅启明才缓缓出声,“轻言,你太冲动了。”
傅启明的声调很婉转,听起来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江轻言嗯了一声,“其实我只是想来看看,爸爸妈妈的公司现在变成什么样了。”望向那个早就已经看不清的建筑物,她幽幽叹了一口气,“江旭现在是不是只手遮天?”
傅启明没有直接回答江轻言的问题,他只是盯着江轻言的脸,看着她黯然的神色,淡淡问,“轻言,你认为对付江旭很轻松么?”
江轻言哑然,垂下眼帘,神情更加悲伤。
“轻言,在江旭面前,你一定要沉得住气。”傅启明慢慢地说着,十分耐心,“你要知道,他花了二十年的时间赢得你们的信任,这个人不简单。”
大道理人人都懂,可从傅启明口中说出,却显得格外有理。
江轻言眼神坚定,答应道,“我会慢慢来,把江旭抢走的一切夺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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