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飞被阿姨带出来，紧随其后的还有个小男孩。那男孩睁大眼睛望着门口的杨芙雅和可可，“那个就是可可吧？”他对着飞飞后脑勺大喊。
“没礼貌，罗罗总是大喊大叫！”飞飞永远不忘找罗罗的茬。
“臭飞飞！”罗罗对她伸舌头。
飞飞没再理他，心满意足地随杨芙雅和可可走了。
三个人第一次在新家相聚。飞飞一路走来的表情并不自在，就像可可第一次踏足这里说“脏”一样。
“妈妈，我们原来的家呢？”
“妈妈卖了，我们两个人住不了那么大的房子。”杨芙雅没有告诉飞飞是舅舅的原因。她也告诉可可不要提舅舅的事，可可就不提。
“妈妈晚上吃什么，我都饿了。”飞飞对这屋子没有可可那样排斥，她有很好的适应能力。
小丫头们堵在厨房外看杨芙雅开火。
“溜肉段、大虾，还有你们每次都想挑走胡萝卜的汤。”
“啊？”小姑娘们一起垮了脸。
飞飞最先抗议，“阿姨都不会逼我吃胡萝卜。”
杨芙雅听了表情一僵，“飞飞在那还开心吗？”
“还好吧。就是罗罗太讨厌了，一会儿一变卦，一点也不像可可总让着我。”飞飞的小嘴像机/关/枪似的一一列举罗罗的罪状。
可可都被逗笑了，杨芙雅有些欣慰。
“阿姨对你怎么样？”这是作为母亲最担心的。
飞飞说：“我刚开始去的时候叫她妖怪，谁让她天天把脸涂得那么吓人。”她叙述了对孙耀薇改观的经历，说她和童话故事里的后妈不一样。
杨芙雅听女儿夸奖后妈心里有些不自在，好像女儿被抢走了一样。但是那女人没有对女儿不好，她应该放心了。
飞飞说孙耀薇和爸爸很少在家，又来向杨芙雅控诉爸爸打她的罪状，说她现在有点怕爸爸。
杨芙雅说：“爸爸只是累了。”
一家人在小桌上吃了晚饭，飞飞总是兴致高昂。杨芙雅注意到她碗里剩了几粒米，看她已经和可可跑进屋玩去了，自己拿着筷子夹出来放进嘴里。
其实在那个家里，再也没有人这样要求她。
睡觉前三个人挤在一张双人床上互相挠痒痒，逗得对方咯咯直笑。等她们睡熟了，杨芙雅尽量给两个女儿让出位置，自己搭了个边几乎一直侧躺到天亮。她本可以在沙发上睡一宿，可她不舍得女儿们的睡颜，也不希望她们睡得不老实踹被子或者掉到地上。
姐妹俩又玩了一个上午，接她们的车来了。王洪刚亲自来接。
杨芙雅没有告诉她家里的具体地址，选择了最近的大超市让他等。她换了一个老小区的破房子足以说明她现在的处境好不到哪去，她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很穷困，好像在求他可怜一样。
王洪刚想她换了地方也好，在别墅区住连个司机都没有的确不方便，他也不能总往她家跑，一来杨芙雅不稀罕，二来孙耀薇三天两头一闹他也受不了。
阳光下，两个小天使乖巧地和妈妈走在一起，来到他的车前。这样看起来还像即将去郊游的一家四口，幸福得让所有人羡慕。
王洪刚从车上下来了，“还好吧？这个月抚养费打你卡里了，不够告诉我。下月开始可能就按法定抚养费给了。”他想说过几天他就和孙耀薇办婚礼了，话到嘴边没说出口。他本以为杨芙雅不会收多出来的部分，没想到杨芙雅没有拒绝。
“挺好的。你记得晚上七点前把可可送到这就行了。”更晚路人行人少了，不安全。
“你为什么就不肯告诉我你新买的房子的位置？”王洪刚觉得杨芙雅这样防着他让他不是滋味。
“没什么。没事了吧？那走吧。”杨芙雅蹲下帮女儿们整理下衣服，对她们说：“好好听爸爸的话，记住我刚才和你们说的，听到没有？”
小天使们乖乖点头。爸爸愿意花一天时间陪她们玩，把她们乐坏了。
王洪刚看着杨芙雅的身影开车离去，两个女儿坐在后面叽叽喳喳地说着在幼儿园的事情，一切既熟悉又陌生。
杨芙雅看车开走转身回来进入超市。她今天要到超市里试岗，促销。
杨芙雅站在手纸柜台前，各种价格牌摆在那，标明“特价”的货都在眼前，看到瞄一眼手纸路过的顾客时却无法凑过去对他们推销现下最划算的手纸。身边的促销员卯足了力气喊得一波接一波，从她来开始嘴里句子不断，把所有低价商品一轮接一轮喊个遍，只有她窘迫地站在原地，在顾客询问时才看看标价回答对方一个问题，谁都看得出她很不专业，也就没了下文。
热情在迎客方面确实具有重要作用，只要对方有买的意向，在他停下来的那一刻就是你帮他对比商品的时候。杨芙雅抓不住这机会，她除了看一眼标价外不知道都说点什么，就像一个好看的人形立牌放在那。
周末里客人一直不少。一起促销的人没有找到机会向她说明技巧，让她听她都说过什么。杨芙雅就乖乖听着，每当有客人主动问起时都有点慌张。
“你一直做家庭主妇呢是吗？”一起的女子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年纪。
“嗯。”
“太久没工作了，怪不得。慢慢来吧。”女子抽空告诉她不要气馁，“都是一点点过来的。你可以跟我一起喊。”她说完就提高音量喊道：“2000克卷纸特价啦，促销最后三天，不买后悔啊！”
杨芙雅注意到她向人介绍手纸时不止对比价格，还要对比层数、重量、漂白程度、韧性和遇水效果，甚至连每斤合计几块钱都算出来记在脑子里，满满一货柜的手纸价格，没有一个难得倒她。还有聊天的艺术、眼力劲及各种社交技巧，都是她不具备的能力。不由得让她心生敬佩——果然干每一行都不容易。
杨芙雅从不觉得自己可以像她们一样将促销的套话喊出口，她不习惯大声说话，不太习惯作为全场的中心，她只靠独有的气质吸引他人，和作为学生会主席的前夫完全相反。可这不是矫情的时候，前夫也说了，下月开始会按法定抚养费给钱，那只是用来养活可可的，她自己的生活费只能自己挣。
好累，紧张，张不开嘴。三十出头的年纪还像小女生一样胆小怯懦，怪不得连丈夫都看不住。杨芙雅的心情已被失落笼罩，同事和她说什么听不见了，满心懊恼。
杨芙雅一个上午不积极，中午就被管事的辞退了。职业生涯如此短暂出乎意料也在意料之中。什么工作适合她？什么工作能让自己舒服？别说头绪，根本是奢望。
杨芙雅饿得前胸贴后背，站在冷风里最终也没走进超市楼下的饭店，快步回家了。
省钱是现阶段大计，日后买东西都要三思。
......
王洪刚多给杨芙雅钱的事孙耀薇知道。迫于还没有到她掌管他手头零花钱的时候，她没有多说什么。至于王洪刚要往前妻那跑的频率，到时候也要改一改。
孙耀薇正在私下联系去外省发展企业的项目，等他们结完婚估计那边也能给确切消息了，只要王洪刚不放弃那个将企业做大的机会，一切都会改写。当然，她不会让他放弃那个机会的。
孙耀薇自信一笑，女强人的姿态展现得淋漓尽致。
半个月后，他们举办了婚礼。孙耀薇不同意王洪刚简单举行仪式的决定，她一定要将婚礼办大，最好能昭告天下，以后少让人戳她的脊梁骨，因为无论如何她都成了那位大老板正牌的妻子，至于被说成小三上位，只能说明那前妻和老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该生活在一起。
小三上位又如何？我能上来，你行吗？孙耀薇一直以来盼着这一天，一直以来都是这么想的。
他们请来了全部合作伙伴、双方亲戚，除了杨芙雅这个前妻几乎把所有能请的人请了个遍。王洪刚拗不过她，就看着她闹腾，反正那个得力秘书能将婚礼一切事宜搞定，他操心也没用。
飞飞和罗罗第一次见到这么盛大的婚礼，新鲜感不小，在礼堂里来来回回地跑不觉得累。
有了一段时间的相处，飞飞对这后妈没有太多意见，相反的，只要她乖乖听话不给爸爸添麻烦、不做出格的事，经常要些不过分的东西后妈都会满足。他们的教导很松，没有人逼迫她下咽不爱吃的食物，没有人让她把碗里的米粒吃干净，没有人看着她舔干净酸奶盖，没有人控制她看动画片的时间......她小小年纪体会到了近乎绝对的自由，这足以让她安于现状。
罗罗也是，有了玩伴不再孤单，没有爸爸但有叔叔抱，弥补不了心里的缺失也比从不来看他的亲爸变成空气强上百倍。
总体来说，他们的幼年时光是没有太多伤痛的，他们实现了茁壮成长，在年少的岁月里挥霍青春，在别人羡慕的眼光中享受生活，他们真的太幸运。
而另一边，可可和杨芙雅的生活却走得越来越艰难。都说性格决定命运，试问当天塌下来压着你让你放弃原则与良心时，该倔强还是该放弃？而坚持自我是好的性格还是坏的性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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