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澜,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林安琪突然发来的一句关切的问候让安澜有些摸不着头脑,“没有呀,师姐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没有呀,就是看你最近没那么活泼,话也少了。要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可以跟师姐说哦,别自己一个人憋着哈。”
安澜听后有些哭笑不得,她随即发了个笑哭的表情并回复道:“一个人总不可能无时无刻都很开心很活泼的吧。我真的没有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总之还是谢谢师姐的关心哈。”
“没事就好。”林安琪见安澜都这么说了,也不好再继续追问。
安澜每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或是集体里面,都会让自己尽量活泼主动一些,好尽快结识更多的人,能更好地融入到圈子里面。当慢慢对这个环境熟识之后,安澜就会变得安静下来,毕竟努力示好太累了,熟稔了之后就没必要这么累了。不过安琪师姐的关心还是让安澜觉得心头一暖,原来她是被人关注着、关心着的。
叶昭奕也觉得安澜最近不太开心,想借机约安澜去看电影。安澜虽然经常跟叶昭奕聊天,两个人性情相投,也越来越熟悉,但是当叶昭奕单独约她去看电影的时候,她并没有赴约的打算。她隐约感觉得到叶昭奕是喜欢她的,她只是假装不知道,并对他的热情愈发表现得疏离和淡漠。她只是把他当朋友,她不想失去这样一个朋友,更不想伤害他。
安澜正想着怎么拒绝叶昭奕看电影的请求时,叶昭奕又发来了一条消息:“我说的看电影是指明晚跟我一起去上电影鉴赏课,那个老师挺有趣的,放的电影也都很有深度。”
安澜长时间的沉默让叶昭奕隐约有点不安,他想可能是他太着急了,让安澜有点不知所措,于是他放弃了原本出去校外看电影的想法,转而告诉安澜说所谓的看电影只是一起去上公共选修课。
叶昭奕真是太懂安澜了。安澜原本公选课就想选电影鉴赏课,无奈选的人太多了她根本抢不到,此时叶昭奕的邀请正好可以弥补她抢课失利的遗憾。叶昭奕这么一说,安澜立马放下了戒备心,她想只是一起去上课而已,并没有什么不妥,于是就答应了。
电影鉴赏课的教室在教三。安澜跟叶昭奕一起去教三的时候,不巧遇上了安澜班里的同学,他们带着揶揄的眼神看着安澜和叶昭奕,安澜只是笑笑,没多做任何解释就走开了。她知道,别人只愿意相信他们自己看见的和他们自己认为是真相的东西,再多的解释只会是徒劳,甚至有可能越抹越黑。
那天晚上课上放的是1979年的旧电影《铁皮鼓》。一堂公选课两小节加起来不过90分钟,但是《铁皮鼓》这部影片时长长达142分钟,课堂结束后,电影自然是还没看完的。电影画面虽然有些老旧,但是寓意深刻,安澜虽然看不太明白,但还是被电影情节吸引住了,后来她还在网上把影片找出来重新又看了一遍。
回宿舍的路上,安澜和叶昭奕就电影内容探讨了一番。而后安澜痛惜自己没能抢到这么好的公选课,下定决心下学期一定要抢到电影鉴赏课。
上课的教室在教三,离泰山宿舍区有一定的距离。途经行政楼的时候,叶昭奕突然对安澜说:“行政楼前有一个很大的荷塘,夏天开满荷花的时候很是漂亮,现在应该还没谢,要去看看吗?”
安澜是第一次听说学校里有这么个荷塘,她对任何美的、新鲜的事物都毫无抵抗力,于是毫不犹豫地就点头答应了。
叶昭奕带着她走过一条蜿蜒的小径,路过围了篱笆的田地,穿过一片草丛后,就来到了他口中的荷塘前。入夜的荷塘看得不太真切,借着微光可以看到满塘的荷叶,却不见荷花。
“来晚了,荷花都已经谢完了。”叶昭奕失望地说。
安澜看着这层层叠叠、铺满了整个池塘的荷叶,虽然不见荷花,但由这繁盛的荷叶便可想象得到开满荷花时该有多么壮观和惊艳。
因为没有看见到满塘的荷花,那天离开后,安澜心里便一直惦念着那个荷塘,她总是会时不时地想起这么个地方。每次当她路过行政楼时,她总会涌起一股去看一下荷塘的念头,但每次总会被其他事情给耽搁住。后来,当她终于下定决心要过去看一眼时,她发现她竟找不到去荷塘的路了。那天夜色中的荷塘成了不可重游的回忆,没能盛开的荷花,成了她心里的一个遗憾。原来,能让人记住的,从来就不是圆满,而是遗憾。
走下紫荆桥的时候,叶昭奕突然说道:“求索的干部们现在正在芷园三楼吃宵夜,要一起过去吗?”
安澜在扫楼和面试的时候就跟求索的几个干部们关系不错,干部们平时都很忙,不经常能见到,她想着这么多干部难得都在,就答应了。但安澜突然转念一想,他们找的是叶昭奕,又没找她,她突然出现会不会不太好?于是她问叶昭奕:“他们知道我跟你在一起吗?”
“本来不知道的,现在都知道了。怎么办呢,求索的人都知道了,你班里的同学也知道了。”叶昭奕走在安澜前面,安澜看不清他的脸,但她能感觉得到他声音里的愉悦。
安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话里的歧义。此刻她整张脸已经完全冰冷得没有任何表情。她沉默地跟在叶昭奕后面,告诉自己不能有任何失态的举动或言语,她并不讨厌叶昭奕,但也不喜欢他,她不想伤害他,更不想回应他,装聋作哑是此刻唯一的办法,她必须装作若无其事地赴鸿门宴。
叶昭奕刚刚那番话太明显了,他喜欢她,认真而执着。今晚安澜遇见同班同学的沉默在他看来是默认,而安澜此刻的沉默在他看来是害羞。他不逼她,只想要把她捧在手心里,慢慢地融化她。
到达紫荆桥底下的芷园三楼时,求索的一群干部们在看到安澜和叶昭奕后,纷纷吆喝起哄。安澜只觉得胸口很闷很难受,笑都笑不出来。
突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安澜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拿起手机就往三楼的天台跑去。安澜连来电显示都没来得及认真看,就赶忙把电话接了起来。
“安澜,你现在在哪?”电话那头响起了周淳的声音。
安澜深深地吸了口气,平缓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后回道:“我在芷园三楼呢。”
“你今晚真的跟那个网编部副部长去看电影了吗?班里有同学说看见你们两个了。”
安澜心里不禁感慨消息传得真快,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周淳又说了一句:“师兄今晚一直在找你。”周淳说得没错,王子昊一整晚都消息轰炸她,搞得她电影都看不安宁,所以她后来索性不理他了。
“安澜你知道吗,师兄喜欢你。我一直以为师兄喜欢的人是我,因为我们会经常聊天。后来他总是时不时地跟我说起你,直到今晚我忍不住问他说:‘你对安澜是什么感觉呀?’,他告诉我说:‘我不知道,就是老是想找她,想尽办法见到她,想逗她玩。’我才知道他喜欢的人是你。他真的很后知后觉你知道吗,我跟他说:‘你傻呀,你这是喜欢她呀。’他这才反应过来。安澜,师兄真的很喜欢你,你能好好考虑一下吗?”
周淳突如其来的一段话让安澜瞬间乱了方寸。受班里女生敬仰的年级排名第一的学霸、前团学干部、现党务书记的助班王子昊喜欢的人竟然是她。王子昊对安澜的喜欢并没有叶昭奕这么显而易见,他只会经常找安澜聊天拌嘴,借着安澜是心委的名义差遣她出现在他面前一起共事,得知安澜有部门活动或者出去玩的时候更加频繁地发消息找她,想尽各种办法让她快点回来之外,并没有任何暧昧的举止和话语。只是班级聚会的时候,安澜会感觉到王子昊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但当安澜看向他的时候,他又会把目光移开,所以安澜不愿多想,生怕自己误会。
所以当安澜从周淳口中得知王子昊喜欢的是自己的时候,更多的是欣喜和得意。那天晚上她并没有多想周淳说的那句“因为我们会经常聊天”,也并没有疑惑为什么是周淳告诉她王子昊喜欢她,但周淳的那句:“我一直以为师兄喜欢的人是我”,让安澜控制不住地有种胜利的感觉,虽然她知道这样对周淳很残忍。
后来有人对安澜说:“我看到了你的骄傲,却看不到你的自信。”是的,安澜自己都不得不承认,她天生自卑,她的这种不自信使得她不断地通过一些外物去证明自己的优秀。其实安澜长得很漂亮,椭圆的脸蛋,细长且浓淡适宜的眉毛,大而有神的双眼,挺而小巧的鼻子,薄而红润的嘴唇,但她从不认为自己漂亮,她美却不自知。所以如果有人盯着她看的话,她会害羞地别过脸去,更不可能恃美扬威,所以更加讨人喜欢。
“其实我也挺喜欢师兄的。”安澜说完羞红了脸。也许是夜色让人迷乱,也许是周淳的话让安澜不禁有些飘飘然,也许是室内乱糟糟起哄的鸿门宴让她对这突然送上门来的救命稻草心生好感,总之她心慌意乱,她以为这就是所谓的喜欢。
安澜刚结束了跟周淳的电话,紧接着王子昊的电话就打来了。
安澜一接起电话,就听到电话那头王子昊轻微的笑声。很显然,他已经从周淳那里得知安澜的答案了。
安澜心里乱极了,草草地跟王子昊说了几句话就把电话挂了。她不记得她是怎么从天台回到室内的,也不记得餐桌上的人都说了什么,她就这么浑浑噩噩地结束了宵夜场,回到了宿舍。
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差不多11点了,安澜洗完澡后爬上床,觉得身心疲惫。手机一直在震个不停,她打开一看,都是叶昭奕和王子昊给她发的消息。其中王子昊发的最后一条消息是:“求索网编部的副部长是不是在追你?”
“是。”
“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你赶快想办法拒绝他。”
安澜躺在床上,愣愣地盯着这行字看。她就这么和王子昊在一起了?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喜欢他吗?也许吧,王子昊长得高大挺拔,各方面又都很优秀,似乎找不到什么不喜欢他的理由。
那叶昭奕呢?安澜突然想起中秋节那天晚上,叶昭奕独自站在桥底下,拿着月饼等她的身影,是那么地认真而执着。这个会记住她所有喜好的男孩,这个不求回报心甘情愿对她好的男孩,这个用他自己的方式默默付出一直努力着的男孩。安澜想着想着就掉下了眼泪,原来要伤害一个对自己这么好的人,伤害者远比被伤害者要痛得多。她天生心软,为什么偏偏她要伤害他,她做不到啊。但她必须得决绝地跟叶昭奕说清楚,因为她不喜欢他,拖下去对他的伤害只会更大。
安澜想,也许拒绝叶昭奕的方式可以温和一点,让他不那么难过一点。怎么做才能让叶昭奕好受一些呢?安澜思来想去,最后想到了一个办法:找了解叶昭奕的人聊聊。了解叶昭奕,而且安澜比较熟识的人里面,她第一个想到了成然,之前成然和叶昭奕一起抢夺她的时候,她感觉他们两个关系还不错,经常互相调侃说笑。也许成然有办法帮她。安澜决定,睡醒后就找成然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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