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我的?”唐予礼有点疑惑,江难以前不会同他开这种玩笑。
江难见他打量的眼光,连忙转过身,避开他的目光,“怎么?我连玩笑都开不得了吗?”
“我不是这意思,你……”
“好了,等你半天了,去吃饭吧。”
话还没说完,江难抬腿直接走了出去,留唐予礼一脸问号,今天的江难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两人走出会所,许严早在一旁等候,抬头看见江难也是一愣,今天早上江医生明明是打电话告诉自己他要走的,他当时还在疑惑,江医生为什么不跟唐总一起走,还以为两人吵架了。
江难走过来,对上许严询问的目光,也只是抱歉的笑了一下,随即坐进车里。
唐予礼本也是习惯的随着江难坐进去,可是刚弯下腰,脚还没伸上去呢,就听见江难冷冷的说了一句,“你去前面陪许特助吧,我嫌挤。”
唐予礼:“……”还有外人在呢,你给点面子。
许特助:“……”呜呜,我不用陪,自己一个人挺好。
唐予礼没再说话,直接伸手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抬腿坐了进去。
一路无言。
许严透过后视镜瞄了瞄身后的男人,又撇了撇身边男人,气氛紧张到一种程度了,他没怎么看到过江医生的这一面。
而且,还是直接把气全都撒到唐予礼身上。
唐予礼也很憋屈,他记得自己没怎么招惹江难啊,怎么这一大早就发这么大的脾气。
吃饭的地点在深江附近,这边很有文化底蕴,处处都衔饰着古韵风气。本就是个不早不晚的一顿饭,没有刻意的隆重,倒是在两人谁都不开口的衬托下,硬生生吃出了贵族宴席的感觉。
饭吃到一半,江难的手机响了,他没怎么在意的伸手拿过一旁的手机,可就在拿到手里的那一刻,他突然很慌乱的抬头看向一旁同样注视着他的唐予礼,随后,他好像很快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说了声去洗手间,便急匆匆的朝里面走去。
唐予礼再看不出有什么事,他就是个傻子。
下一秒,他紧跟着追了出去。
当时,餐厅里并没有什么人,可是他却很慌乱,他觉得下一秒,江难就能在自己的眼前,毫无征兆的消失,像当年那样。
很快,他在走廊里看到了哭的一塌糊涂的江难,他浑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脸上毫无血色,唯一支撑他的是旁边放置摆件的木架子。
“江难!”
听到他的声音,江难抬头看向他,这一幕,像极了当年两人重逢时,在机场的那样。
唐予礼走过去,抬手把他拽到自己身上,拿过他的手机,他很想知道些什么,在当年就很想,无时无刻的想,可江难从来都不会告诉他这些。
他从来都是一个置身事外的旁人。
江难察觉到他想干什么,手指连忙按下关听键,他的手在抖,只是他没意识到,自己的身子也在抖。
唐予礼怕了,在他面前的江难从来都是静意温润,从来不会失礼,仿佛世界毁灭了,都和他没什么关系。
但是,现在他面前的江难,像是没有了任何生机的树苗,失去了一切活下去的源头。
唐予礼没有开口,他知道江难什么都不会告诉自己。
他抱上他,大手在他背后慢慢抚着,好像这样就能平息他刚才受过的痛一般。
“我不问,你不用考虑我。”开口的是唐予礼,一字一句都是斟酌后的言语。
“我知道你一定是经历了什么,没事,我在你身边。”
一番周折,车上。
唐予礼到底还是坐在了后面,怀里是睡着的江难,他像是好久都没休息过一样,极度的贪恋着梦里的味道。
唐予礼的手护在他的眼睛上方,为他遮住这午时一刻的阳光,尽管车里的光线并没有那么强。
因为江难的原因,行程耽搁一天,唐予礼的一天从来都不是舒服的,他很忙,于是便让许严直接回去了,自己留下来陪江难。
床上的人还在沉沉的睡着,唐予礼心间一痛,拿着手机直接离开了房间。
“喂?昌黎,是我。”
电话那边是孝昌黎,唐予礼清楚,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动用他手下的资源,都会查的一清二楚。
电话这边的孝昌黎刚签了几个大的合同,正想着要不要晚上去庆祝,谁知电话就打过来了,一看是唐予礼,马上便接通了,他刚好想要给他打过去呢。
但是,昌黎没想到唐予礼会让他去查这件事,江难他认识,唐予礼的心头肉,只是这随便调查别人身后的事,怕不会是他说的感兴趣那样简单。
挂断电话后,昌黎直接给自己手下的人去了电话,说要查的清楚利落。
……
唐予礼和江难的缘分,像是从小便注定了一般,何处逢生,纠乱缠绵。
江难从小就如同风雨里的一株向阳花一样,万千打压,却又坚韧璀璨。他父母自小便离异,法院把他判给了爸爸,但奈何父亲在他身上从未尽到一丝真心,光是公司里的各种债务就让他每天焦头烂额。
幸好他还有一个年过半百的奶奶,尽心尽力的把他拉扯到大,也因为江难的奶奶和唐予礼的奶奶是从小生活的在京都城的至交,所以二人有事没事便凑到一块,江难教他功课,他教江难玩耍。
生活不算多容易,却也偶尔有些甘甜。
但在江难初一那一年,他父亲因为债务,被人活活打死,尸体是在半个月后的沉河里找到的。消息一出,江难和奶奶被带到了警局认尸,那是唐予礼印象最深一天,晚上他去江难家找他写作业,他家里的门被锁的很紧,但周围那些人的话很吵。
他们说,江难变成了孤儿。
他们说,江难家欠下了很多的赌债。
他们说,江难的父亲在河里被找到。
他们说……
从那以后,他便很少见到江难,偶尔几次还是在放学路边,一群小孩子指着江难,说他是坏蛋的孩子。
他想帮他,可是他好像不需要。
从那一刻起,他想见到江难似乎更难了。
因为江难不再和他同一年级了,他从初一直接跳到了初三,他很聪明,至少比唐予礼聪明。
他又考到了京都最好的高中,听那些大人说,他又跳了一级,应该很快就毕业了吧。唐予礼着急了,他闹着父亲,也让他跳了一级,结果年底考的成绩一塌糊涂,自己也差点被打个半死。
最后还是父亲直接出面,把他调到了和江难一样的高中。
那一年他高一,他高三。他们都学着晦涩难懂的知识,他们好像要见一面更难了,只是每次在成绩排行榜上见到他,又是第一。
唐予礼没再去招惹他,只是想着自己努力学习,好去他面前邀功,让他对自己刮目相看,这是年幼的唐予礼,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唯一可以引起江难注意的办法。
那一年很快,模糊间就到了高考的日子,唐予礼拿着从家里偷偷带出来的一大瓶子牛奶跑去给江难加油。
两天,每一天都是如此。
在最后江难走出考场的那一刻,唐予礼明明看到了他的眼角湿了,问他为什么,江难推说是天气太热了。
那一天晚上他想给江难庆祝一下,因为他知道江难心里其实是高兴的。
可是,他在江难脸上看到了比开心更难懂的东西,那是什么?不舍?怀念?奢望?
是江难自己来找他的,唐爸爸和唐妈妈都很高兴,想带着江难一块去庆祝,江难说还要照顾奶奶,他只叫了唐予礼一人出来。
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唐予礼记不得了,只是江难最后冲自己说了句,“再见。”
是啊,再见,我做梦都想再见。
接下来的6年内,唐予礼疯了是的找他,可惜,就好像是这个人在地球上消失了一般,但又好像自己的父母,还有江难的奶奶都知道什么,他们没有很着急,确切来说,他们像是解脱。
那唐予礼不知道是他们自己的解脱,还是在替江难解脱。
他知道,他的江难不见了,关于他的一切都不见了。
……
那天早晨,他因为宿醉起的很晚,手机也一直响个不停,他懒得伸手去接。约莫半个小时过后,又进来一个电话,他看都没看,按下接听键之后,便没好气的开口道:“什么事?”
那边的人似乎愣了一下,没有立即回话。
唐予礼又来一句,“哑巴了?”
随后听到的,大概是唐予礼这辈子最想听到的话,是江难说的,字正腔圆,温和轻语,是他惯有的语调。
“脾气还是这么差啊?”
这次没有声音的是这边,唐予礼耳边仿佛再也听不见什么,只是听到手机那边传来隆隆的吵闹声,好像是在机场。
那一天的空气很干净,温度也很舒适,只是这次等来的人,却是那么的灼热。
“江难!”
这是唐予礼的第一句。
“予礼。”
这是江难的第一句。
“你去哪里了?”
江难没有回答,只是笑着望向他,唐予礼跑的满头是汗,却不管不顾的抱上他,他忘记了他有洁癖,好像连江难自己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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