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是河水一样平静地向前流淌着,流淌着,没有波澜,没有起伏,甚至没有声音。有时候我会想,你说时间会不会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填满我所有生命的罅隙。
但上帝笑了,他那么喜欢看戏的一个人,又怎么会让如此浮夸的世间,如此云淡风轻呢?
九月城市的天空在不经意间已经开始变得深邃而冰冷。太阳似乎也并没有想要再次普照大地的意思,怯懦地躲在厚厚的铅灰色云团后面,久久不肯露面。
近几日持续不断的阴霾天气,让乌城这座平凡而微茫的城市蓦的凭空平添了一种悲壮而深沉的肃穆来。一座一座的高楼大厦像是在祭奠即将葬送了的夏日时光的墓碑似的,矗立在视线里,站成了市民心里一种灰色的信仰。
淅淅沥沥的秋雨,猝不及防地让整个城市都沉浸在一种潮湿而别扭的氛围里。露天街道的两旁,许久没有传来大爷大妈为了一毛两毛的找零而争吵不休的喧嚣声,世纪广场的长板椅上,也不再有笑意盈盈的情侣拿着玉米谷子喂食白鸽,校园里渐渐发黄的草坪,也开始习惯了默不作声地承受着一场又一场初秋里略带寒意的冰雨。
沉默,安静,矜持,隐忍,仿佛整个城市像是一夜之间就从青春叛逆的问题少女,迅速成长为了一名沉默寡言的稳重少妇。
怎么了,乌城?难道你是在默默无声地酝酿着什么吗?
好吧,我在拭目以待。
由于邢影的要求,我不得不每天都要在上学放学的路上载着她一起走。由于我和她家也顺路倒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邢影是个很喜欢说话的女孩子,经常会给我讲一些他们班发生的趣事,而我更多的则是倾听。就这样时间久了,我和邢影倒也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虽说是好朋友,但其实我对邢影总有一种说不好的距离感。这种距离让我觉得邢影就像是一个谜,一个我永远都猜不到谜底的谜。但我发现,我好象对这个谜着迷了。
“喂,想什么呢?”邢影拍了一下坐在草坪上发呆的我后问。
“没,没什么。”我转过头看着逆光里的邢影,“你怎么过来了?”
“没意思呗,远远看你一人坐这就过来看看你呗。万一你想不开玩个自杀什么的,我也好帮帮你呀。”说着,邢影笑了笑,在我旁边的空地上坐了下来。
“你呀,真贫。”我抬起手指轻轻地按了一下邢影的脑袋,不由自主地笑了笑。
邢影抬起双手,冲我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一脸的调皮。
我看着邢影,今天的她画了一个淡淡的蓝色眼影,使得她的眼睛像是湖水般澄澈透明。她微笑着看着远方不确定的某个点,睫毛在阳光里像是月牙般翘着好看的弧度。
不知何时,她又拿出那个白色的绒球在鼻子下面嗅着,那样子有点像一只正在采食花蜜的蝴蝶,而她头顶上终年不变的蝴蝶发夹,像是真的要展翅欲飞似的。
“你为什么总喜欢拿个绒球嗅啊嗅的呀?很香吗?”我看着邢影,有点好奇地问。
“你说这个吗?”邢影举起手中的绒球,然后看着我的脸说,“其实也没什么。小时候自己很孤僻,也没什么朋友,记忆里就有一只叫毛毛的小狗狗陪自己玩,所以不论睡觉吃饭呀,我总是要和毛毛一起的。
后来毛毛生了一场病就死了,可我却习惯了狗狗身上那种毛绒绒的感觉。”邢影回过头,又拿绒球在鼻子下嗅了嗅,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真是个怪人!”我看着邢影的样子,小声地揶揄道。
“你说什么?”邢影似乎听到了我的喃喃细语,不依不饶地追问我。
我见大事不好,马上从草地上站起来,边跑边解释说,没什么,没什么,我夸你漂亮呢。
邢影根本不吃这一套,边追我,边叫嚷道,好你个邺引,敢说我是怪人,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我心想,听清楚了还问,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我腿上却丝毫不敢松懈。估计刘翔冲百米也就我这样了。但是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最后的最后,我还是被邢影一顿“毒打”后,笑脸相迎地奉上了她最爱喝的爽歪歪酸奶。
随着十一黄金周的临近,我也终于迎来了转学后的第一次月考。我像是所有的学生一样每天都在紧张地准备着考试,有时候真恨不得觉都不睡了,来复习学过的每一个知识点。
但是就像一大片高茎的豌豆地里,总可以找出那么一两株矮茎的豌豆苗一样,总会有人和正常人不一样。比如南荣哲和宫俊,他们一个悠闲地望着窗外的地平线,一个淡定地看着杂志《男人装》(……)只不过前者代表的是信心满满,后者代表的却是破罐破摔。
其实我不止一次地劝说宫俊多少学点习,但这就像你劝说一个妓/女从良一样,希望是有,但太过渺茫。当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却发现无功而返的时候,你真会觉得,有这时间都不如对牛吹口哨了,至少牛偶尔还会冲你叫两声。
虽说什么“小考小玩,大考大玩”但班级里几乎没有几个人愿意浪费掉考试前的每一分钟。当然我也不例外。有时候甚至为了多背一个英语单词,我连食堂都懒得去了,干脆买个面包买袋奶就糊弄糊弄过去了。随着九月三十号仿佛赶着投胎一样的迅速到来。我们的考试灾难也正式到来了。当然,灾难只是对于我,或者对于像我这样只能靠努力学习而根本就没有什么天赋的本份学生而言的。而对于像南荣哲那种不学就会的天才学生,考试只是让人家身上的光环再多一层的游戏罢了。而对于宫俊,考试根本就不是灾难,而是福利般地多了一些睡觉的时间。
当我们机械地答完最后一张试卷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走出考场的时候,每一个人都显得疲惫而倦怠。我凭借着身体的本能往楼下走,在二楼的一个窗口我看见了穿着白色开衫,浅色牛仔裤的南荣哲。我真是打心眼里佩服南荣哲,不论你是刚刚吃完热气腾腾的肥牛火锅,还是绕着操场已经整整跑了十圈,他总是可以保持着一身干净到仿佛刚刚洗了一个热水澡出来时的清新状态。而且他身上的那股淡淡的青草香,总是能让他身边的每一个人感到舒适而惬意。
我走过去,在南荣哲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算是打过了招呼。南荣哲回过头看是我,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考的怎么样?”
“还行吧,反正稀里糊涂地都答完了。”我有气无力地回答道,看南荣哲就一个人我随口问道,“宫俊人呢?”
“可能还没睡醒呢吧。”南荣哲笑着说,露出两排洁白的仿佛贝壳般的整齐牙齿。
“唉!”我重重地叹了口气,表示无奈。
正当我叹气的当儿,宫俊不知从哪里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兄弟们,我来啦。”
我看着宫俊,整个头发已经被压得东倒西歪,仿佛乱风过境后的麦地。再看看脸,一脸的沟沟壑壑一看就是他身上那件阿迪条纹的杰作。
“我说俊你就不能写两个字吗?不至于睡一天吧。”看着宫俊暴殄天物的可气模样,我有些气不过地说。
“谁说我没写,至少我把名字和班级可都填上了。”宫俊一脸假装认真的表情,让人看了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走吧。”南荣哲把手抄在裤兜里,就要往楼下走。
“去哪啊?”我随口问宫俊。
“当然是去探讨一下我们美好的十一该如何度过啦。”说着宫俊像是刚刚充满电的四驱车一样嗖地追上了南荣哲。
我无奈地耸耸肩,也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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