琛清的小动作，末欢其实看到了，但只是瞥了一眼就转移了视线。
“学校要封校，以后一个月回来一次。”末欢低垂着头，她很希望琛清能安慰安慰她，说些腻人的情话，好让她能度过一月见两天的思念之苦。
但琛清只是揉了揉她的头发，甚至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很平淡的点了点头。
末欢有些不高兴了，她咬着嘴唇，又等了一会儿，依旧没有等到她所期待的安慰。
有时候仅仅一个拥抱就能解决的事，却偏要伤了对方的心。
她抬头看了眼琛清，随后起身毫不犹豫的走到门口，在出去之前，回头说道：“一会儿晚饭我给你送来。”
“好。谢谢！”琛清笑着看着她，静等末欢离开，若是末欢再不出去，他就真的忍不住了。
末欢皱着眉头，冷哼一声，重重的关上了门。
等末欢下了楼，又强忍了许久，琛清终是再也忍不下去，拿来枕边的纸巾，埋头咳了起来。
他掌心是一沓垫的厚厚的纸巾，纯白之上红梅一点点儿晕染开来，然后透过纸巾顺着指缝，滴在被子上，像极了他的生命，正在慢慢从指间划过。
自己的身体当然是自己最清楚不过了，那些医生开的药物，他都已经一次吃两次的量了，但早就不管用了，索性从周一开始，他就断了药。
这几天，琛清一直在为末欢的以后铺路，顾凌的出现，也是他一手安排的。
说起顾凌，他之所以会同意琛清的计划，是因为琛清救过他的命。
那时候，他还上中学，毕竟年少轻狂，不懂事，约了好几个伙伴去酒吧玩，谁承想其中一个伙伴因为他喜欢的女孩子喜欢上了顾凌，一时被嫉妒蒙蔽了双眼，引着顾凌来到了一条巷。
等他意识到不对劲时，那伙伴已经走了，一条巷是什么地方，到了这里哪里还能轻易跑出来。
就在他几近绝望的时候，琛清刚好经过，他在“亦女”待的时间久，和巷里的人都说得上话，一根烟之后，就把他给带了出来。
那之后，原以为两人不会再见面了，可后来还是遇上了。
琛清当然不希望末欢一直喜欢这他，所以才找了顾凌帮忙，希望在自己离开之前，末欢能喜欢上他，这样就算她再难过，那颗心也不会跟着他“死”去。
但没想到，末欢对顾凌的第一印象就不好，这样他的想法可是会落空的，所以他才开始了“助攻”，想着冷落末欢，好让她能“移情别恋”，目前为止，情况看起来好像并不怎么显著。
被套已经染上了血，看起来很是明显，琛清掀开被子，闭嘴闷咳着，将被套连带着纸巾一起扔进了垃圾桶里。
末欢从楼上下来之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的，斐斐跑来跟她说话，她也没有一点儿反应。
王芽在一旁叹了口气，随后坐到她旁边，问道：“怎么了？”
毕竟是长辈，末欢长吁短叹了好一会儿，说道：“学校要封校，以后只能一个月回来一次。”
闻言，王芽愕然，这么一来，末欢能见到琛清的时间就更少了，琛清那孩子她看在眼里，脸上已经开始泛起死气了，恐怕时日无多了。
这话，她当然不会跟末欢说，她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只是因为这个啊，上次你回来是不也不是周末。”
上次回来？啊！对！想回来还不简单，像往常一样，从后门翻出来不就行了！
“哈哈，你看我也真是的，都没想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着笑着她的脸就垮了下来。
有那么一瞬间她都要忘了，不开心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封校，而是因为琛清。
王芽看着她刚有笑意的脸，一下子又恢复如初，心里很不是滋味，索性起身回到厨房接着忙自己的。
斐斐在妈妈走后，也跟着妈妈去了厨房，王芽往她嘴里塞了一条萝卜，斐斐鼓起腮帮子，嚼了几口，问道:“妈妈，末欢姐姐怎么了？”
王芽拍拍她的头，笑道:“姐姐心里难受，可能是和琛清哥哥吵架了，斐斐乖，这个时候不能去打扰姐姐哦。”
斐斐虽然小，但道理什么的她还是懂的，听话的帮着王芽干起了活，直到晚饭坐好，都没有踏出厨房一步。
琛清扔了被套之后，被子光秃秃的更是惹人注目，好在衣柜里还有备用的被套，他从中取出来一个，折腾了好久，才将被子套好。
收拾好被子，还有浓重的血腥味在屋子里，迟迟都没有散去，他将窗子打开，又喷了些香水，好不容易屋子里没味了，想要咳嗽的感觉却再次涌了上来。
琛清捂着嘴巴，快步跑到卫生间，趴在洗手池上咳嗽了好一阵。
等所有事都做完之后，他坐在书桌旁，掏出手机，拨通了顾凌的电话。
“喂，大哥啊，刚才你怎么给挂了！”顾凌正在吃饭，说起话来有些口齿不清。
“末欢回来了。”琛清没有多说什么，这简略的说了原因，他知道这么一说，顾凌就不会再问下去了。
结果和他预料的一样，顾凌沉默了片刻，随即又开口道:“说吧，又打电话来是为了什么事？”
琛清说道:“当然还是因为同一件事了。”
顾凌“啧啧”道:“想着就是！”
琛清被他逗笑，想了好一会儿，说道:“顾同学，你可是得想想办法啊，时日可是无多了！”
“哥呀！你今天也听到她说什么了，不喜欢我这个人，我也没办法啊！”顾凌想到今天下午和末欢的对话，他就有些哭笑不得，索性连饭都不吃了，一个劲跟琛清吐槽。
琛清默默的听着，期间也不说一句话，等他吐槽完，琛清才说道：“你当时可是答应的特别爽快，正是关键时候，可不能反悔。”
顾凌一口气憋在喉咙里，什么也说不出来，当初是他答应了不错，可当初是当初，现实还是要按实际出发的呀！
琛清也知道事情难办，但目前为止，也没有别的人选，只能安抚好顾凌，让他再想想办法。顾凌差不多是含泪同意的，挂了电话之后，桌上的饭菜一筷子都没再动过。
王芽做好晚饭后，末欢按她之前说的，将饭菜端了上来。
“要喝水吗？”末欢忍着心里的不快，等琛清吃完饭，她将碗筷收拾好，临出门时问道。
“不了。”琛清笑着拒绝，没等末欢再说些什么，他就先一步趟了下去，将被子扯过了头顶。
……
第二天一大早，末欢就出门去了，琛清起来时，只有王芽一个人在厨房做早饭。
他下了楼，走到厨房门口，问道：“末欢呢？”
王芽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带着斐斐去超市买零食去了，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
琛清点点头，靠着门框静静的站着，王芽炒着菜，自然没工夫理会他。过了好一会儿，只听他叹了口气，等王芽回头看时，他已经走到了冰箱旁。
只看了一眼，她就知道琛清要干什么。
“还有多长时间？”
“啊？”
王芽正色道：“你的病情到了什么地步了？”
琛清避开她的视线，用轻快的语气说道：“到头了，也就这一个月了。”
王芽慌忙问道：“这么快？！！！”
琛清苦笑一声，他倒是也希望能过的慢一些，可是哪里会如他所愿：“姐，以后还拜托你照顾好末欢了。”
“好。”王芽点头时，眼眶已经红了，“你的后事要怎么办？”
“等末欢去学校之后，我就走了，不管我会死在哪里，姐就当做不知道，末欢要是问起，能瞒就多帮我瞒些时日，真瞒不了了，就说了吧！”
他已经打算好了，与其让所有人都看着他死去，还不如自己躲在哪里，悄无声息的死去。
王芽眼里的泪已经止不住了，为了不让琛清看见更难受，她转身继续做早饭。
琛清经过她身边时，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没事的，我只是换个地方生活而已。”
明明他才是应该被安慰的，现在却要反过来安慰别人。
“叮咚——叮咚——叮咚——”门铃响起，末欢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姐，快开门，我要被重死了！”
王芽擦掉眼泪，看了眼琛清，琛清笑道：“我就不去开门了，饭做好不用叫我，你们吃吧。我上楼去了。”
琛清走到楼梯旁，突然想起什么，回头朝王芽喊道：“姐！”等王芽回头看他时，他指着厨房说道：“牛奶记得让末欢喝了，还有不要说是我热的。”
“姐！你听到了吗？快开门啊！！！”末欢在门外狼嚎道。
琛清看了眼门，笑道：“快开门去吧！”
王芽小跑开了门，末欢手上提着大大小小的袋子，一个劲的大喘气。斐斐跟在她身后蹦蹦哒哒的进来。
王芽笑道：“看你累成什么了，快去休息下，一会儿就吃饭了。”
末欢四下环顾了下，没看到琛清的身影，便问道：“琛清呢？”
“他刚下来了，说不吃饭，然后就又上楼休息去了。”说实话，王芽一点儿都不想听到末欢问任何关于琛清的事，因为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才好。
“哦。知道了。”末欢看了眼琛清的房门，深深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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