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开撞到了苏晨曦，力道不小，苏晨曦捂着鼻子蹲在地上。
丁开小心翼翼地过去蹲在她前方，问：“晨曦姐，你还好吧？”
苏晨曦的鼻子酸出眼泪，“你急匆匆的干嘛？”
“出去发传单，报名的事。我先扶你起来吧。”他对苏晨曦伸出手。
苏晨曦的手搭在他手上，“看你一点事没有。”
“皮糙肉厚。就是这次可能真没工资了。”后面那句自言自语念出来，听背后冒出一声严肃的“对”。
何康就在他身后，将苏晨曦拉到身边，再对丁开说：“下楼吧！”
丁开落荒而逃。吴超群和宋星然被热闹吸引，窃笑着看丁开的背影，再被何康的眼神威胁，将视线游移回游戏。
上一局玩废了，好在不是竞技类团战。他们顺应老板的爱好，也积极接触着老板口中“新颖玩法”的跳舞游戏，却只对画质竖起大拇指。
何康接过苏晨曦手里的笔记本，将她带进休息室，关好门。
这是何康装修时特意划出的区域，摆了半圈沙发，无茶几，有独立桌椅，还差一部家庭影院就是自家客厅。
苏晨曦近一步确定了何康作为公子哥的人生，“累了在这一躺，醒了出去玩儿，小心变成二百斤的胖子！”她有点忍受不了他这过分的人生，颓废得让人难以相信。话说出口自我否定，“算了，我又多管闲事了，当我没说。”
何康给她倒了杯白开水，没什么大反应。
苏晨曦回忆他刚才精彩的表情变化，说：“还打算在你笑出来的时候借机收拾你一顿，结果你憋住了。现在想笑就笑吧，憋疯不好，我也没有收拾你的资格了。”
独处时瞬间出戏，是一种刚刚练就的技能。
何康没笑，“本来想笑的，看你快哭了。”
“鼻子酸而已。”苏晨曦持续揉鼻子。
“要不要扣他点工资？”
苏晨曦知道他开玩笑，“小心人举报你。”
“......你来得太早了。”
“把电脑送来再回去。”
“你不是请客吗？”
“中午再来。”
“鼻子还疼吗？”
“没事。你不用这么对我。”她没敢说“关心”。
“其实你在这歇着也行。”
“不了，我可过不了醉生梦死的生活。”
“又说我颓废......”
苏晨曦没再纠缠这一点，“你把门打开吧，这样有点......”她一脸为难地看着门，再看何康。
“......躲在一起说悄悄话才像真的吧？”
“太真了，打开吧，我也没事。”
何康握住把手停顿。
“怎么了？”
“嘘。”
“还会有人偷听？”
“放心，隔音效果我亲自测试过。”
此话一出，引来苏晨曦皱眉嫌弃，“你要在休息室干嘛？”
“保护隐私而已，别害怕。”何康猛地开门，见丁开在几步外，慌张又突兀地将头凑近一个年轻人的屏幕，“拿几杀了？”
何康走过去一看，“人家刚开电脑，别装了。虽说你是我哥的朋友，偷听也太不尊重人了吧？”
丁开说：“我就是怕你觉得我偷听，才尴尬地把眼神移走的。我就是过来扔个垃圾。”
“别扯，说，听见什么了？”何康近一步套路丁开。
“没什......”差点上套，“什么啊，我本来就离这么远，能听见什么？”
何康持续上演审问大戏，“那你为什么在这？你应该在楼下发传单吧？”
“回来取水，吃饭前不打算上来了。”
“不直接在楼下买，还特意上五楼？”
苏晨曦不太理解何康这么兴师动众的原因，他不是对隔音有自信吗？再说，怎么看都是在休息室加强隔音的人更可疑吧？她只管心里吐槽，不方便干涉何康与员工的事。
丁开对答如流，“没带钱和手机。”
“东西又不在这边。”
“所以说来扔东西啊！老板，要不你调监控吧。”丁开满脸无奈。
苏晨曦看得也无奈，何康的疑心是对所有人的，尤其是威胁到他秘密的人。而现在，看来想给丁开一个下马威。
丁开忽然对苏晨曦鞠躬，“晨曦姐，我错了，我不该慌慌张张撞到你。”他的语气相当失落，觉得何康是为苏晨曦出气才故意刁难他。
苏晨曦见这情景不得不说话，“人家本来就站在三步外，也没贴在门上。”
何康回头瞄一眼她，道：“行了，拿上该拿的，干活去。”
丁开再次仓皇而逃，没有上次的轻松，全是沮丧。
然后，换成苏晨曦将门关上，“你这演的，还是连续剧。”
何康诧异地看她关门，“我觉得他可能察觉到什么了，昨天我和你在面馆门口拉拉扯扯地开玩笑，可能被他看见了。”
苏晨曦冷哼一声，“你这样我又忍不住怼你——你忘了你怀疑我把你的性取向告诉你母亲的事了？谁会天天盯着你？被害妄想症间接性发作？”
何康叹气，“我对这事太敏感了，抱歉。”
“哎呦，还正经了，以为你又会装模作样捂心口喊心塞。”
“反正演成这样大概能让他们消停点。”
于是重新开门后，出现了像避灾一样脚下生风的急于逃走的第二人。
苏晨曦说句“再见”头也不回快步走掉。
在别人看来，她是害羞了。她自己知道，她是对何康的严谨程度感到惊恐。
何康再次关门，笑她一阵。
很好笑，表情动作都好笑。
......
何康的网咖里苏家很近。苏晨曦中午没去店里找他，因为火锅店在三楼，离她家更近。
何康听见这理由时嘴欠说了句：“你也够懒的。”
“但是我不胖啊。”
“一口老血。”
他们要了适量蔬菜和少量肉，对何康来说是大量和微量。但何康没有决定权，只能眼巴巴看着请客的人在很多青菜后面打对勾，忽略有关肉的条目，再暗自在心里喊：“抠门！”
苏晨曦将单子交给服务生，首先去调蘸料，等准备就绪，面对面闲聊等水开。
何康总是觉得，像这样看水中升起泡泡的过程十分怡然自得。他自己也知道整天在电脑前等泡面和外卖没有这种悠闲，所以很少放弃饭局，也很少在饭局上拿出手机看个没完。
他习惯上在沉迷中找些缝隙，提醒自己需要调节和舒缓，也在游戏与生活中寻找平衡。
何康在苏晨曦对面感叹生活，“咱们除了约游戏就是约饭，还真是单调。”
苏晨曦脱口而出，“我约你去爬山你去吗？”
何康假装思考后摇头，“比赛，没时间。”
苏晨曦补刀，“太久没活动，爬不动。二百斤的胖子，爬不动。”老实说，她觉得何康又胖了点，想不通他在私底下吃了多少肉。
“咳咳，这段忙完该去健身房了。”
“你家没有健身房？”
“有，但自己很无聊。”
苏晨曦一语道破。“健身房有很多肌肉帅哥。”
何康一口水差点呛死，他不敢承认他当初就是这么想的。
苏晨曦接下来善意提醒，“你注意安全吧，别对身体造成什么伤害。”完全是一种语重心长的语气。
“我也不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就往上冲！”
何康觉得自家哥哥要是单身，一定要把苏晨曦介绍给他，两个爱操心的人互相操心，绝配！
苏晨曦见何康要炸毛，及时收住话题，喝了几口酸梅汤，“我后天来取电脑吧，你简单看看，要是没什么改善，我再拿去专业维修。”
何康一挑眉，“你忘了我开网吧了？”
“你还有这专业技能？”苏晨曦准备再次对他刮目相看。
何康清清嗓，“不，吴超群会。”
“......”
“他主要想打游戏，说之前修电脑的地方太忙了。”
水开了，苏晨曦和何康一起把食材下锅。
苏晨曦问：“丁开还好不？”她觉得他被何康打压得挺惨。何康每次变得尖锐，就像放出了心里的另一个人，和平时专注于被怼的他判若两人，“你是不是多重人格？”
“不是啊，我是多肉。”
“......”无言以对。
何康继续说：“哪像你请人吃饭还要限制人吃肉。”他找到机会说她抠门，面上带点得意。
“我就是开玩笑，没想到你没抗议。”她做好了一直鄙视他不健康的作息和饮食习惯的打算。
何康说他不介意，“晚上补回来。”夹起清汤里的青菜放在碟子里，仍然一脸得意。
苏晨曦的笑容中带点阴险，“你要记得，我们有假结婚的那天。”
何康在慌张中叫来服务生，“再来五盘肥牛、五盘羔羊......”
苏晨曦没有阻止，笑话何康配合她的威胁。
不会无话可说了，他们的生活有了交集，有关游戏，有关共同认识的人，有关何康开网咖的进程。
何康让苏晨曦在电脑清理好后上线，他们要在游戏里挂情侣。
苏晨曦第一反应想到称呼，单纯的游戏玩伴也有称呼“老公”“老婆”的习惯，放在他们身上多少有点别扭。她厌烦这种强行靠近的暗示，总怕一颗心又泛滥，对那弯了的汉子再有什么非分之想，再被质问是不是又动了不该有的念头。
很难堪。
何康看她没反应，问她怎么了。
苏晨曦说：“以后我最多挂机，就不玩了吧。”她的眼光在桌上游离。
“怎么突然不想玩儿了？”
“本来也算不上想玩儿。”她实话实说。“现在就是防止那几个小兵发现你的秘密。亏你现实中这么防人，居然敢让网友知道你喜欢男的。”她在为自己的过去鸣不平。
何康灰溜溜地涮菜，“那是意外。”
苏晨曦早早吃饱放下筷子，何康也早早打开话匣子吐槽游戏里的几个熟人，此时他也成了话唠。
这应该是他们目前为止吃得最和谐的一顿饭。
而苏晨曦想，他们还是不要太靠近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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