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这么久，总算到自习室去了。大教室里零零星星几个人，说话声音都很小，有一些严肃认真的气氛。
“通往学习的路比回家的路还要长。”这话是钟之意说的，他说这话的时候刚在自习室坐下，卢玲在揉眼睛，她的眼睛快睁不开了。“让你吃那么多！”
卢玲口齿不灵地说：“我看英语本来就困。”她把眼睛全闭上，手拄着腮帮子打瞌睡。
“猪！”他在她耳边喊一句。
卢玲揉揉耳朵，“我醒着呢。”
“睁开，给我翻译。”
“啊......”眼睛睁开一条缝，“贝蒂......”又闭上。
“照这进度明天还得来。”
卢玲又睁开，“贝蒂有一只宠物狗......”
“你家那只呢？”钟之意想暂时缓解一下她的困意。
“......安度晚年，驾鹤西去......”卢玲声音微弱。
“能不能走心点表达下悲伤？”
“......它没什么遗憾，除了报仇......”
“......睁开，继续。”
“......哦。那只宠物狗有个特别的爱好：喜欢捡外面的东西......”声音又小了。
“明天还是七点出来，学一天，听见没？”钟之意倒是不介意，只是用来提醒卢玲。
“......啊......”卢玲不走心了。
“我来快点翻译。有一次，贝蒂和它去海边，它叼回来一个瓶子。对吗？”钟之意晃晃卢玲。
“......对......”睁开再闭上。
“瓶子里面有张纸条。对吗？”钟之意无奈看她。
“......对......”
“纸条上写：很高兴认识你，我来自美国。对吗？”
“......对......”
钟之意停顿一下，看着卢玲说：“你想当我女朋友，对吗？”
“......对......”卢玲猛地惊醒，“什么？这不是文章内容！”
“你还听着啊？”钟之意“啪”地合上书把书装进书包，“既然你答应了，放你半天假，明天再来。”他面上带着满足的笑意，起身要走。
卢玲拉住他的袖子，“你犯规！”
钟之意帮她收拾东西，“走吧。”
“不，我要学英语！”卢玲无比坚定，已经完全醒了。
“不用，徒弟升级做媳妇，放你半天假。”
“我不是，你根本没让我考虑。”卢玲抗议。
钟之意拉住她，“走吧，咱俩到外面说去。”
他们的声音引起屋内几人的注视，有点尴尬。
卢玲稀里糊涂和钟之意走了。两人来到楼外，钟之意理所当然地拉着卢玲的手不肯松开。
“对了，这季节银杏叶该变黄了，学校里有......”钟之意想对刚才的部分闭口不提，指着校园一个方向说：“那边。咱们到那边去看看。”
卢玲不走，“没解决呢，你松开！”
“媳妇，你都答应了，也同意和我出来放假了，别再不承认。”
“师父我错了，真的，咱们进去学习吧。”卢玲觉得钟之意在生气。
“不，今天重要的不是学习，是我们的关系。”
“我为刚才打瞌睡表示抱歉，你让我做题惩罚我吧！”卢玲垮眉撇嘴表示认命。
钟之意长出一口气，“你是真不打算和我在一起吗？”
卢玲问：“你没在生气？”
“你这么直的人来回来去地跟我玩迂回战术，我不生气？答应还是不答应，有那么难选择吗？”
“我不是要考虑嘛......”卢玲底气不足。
“考虑什么？你拒绝我，让我跟别人在一起？”钟之意在发觉卢玲对他的话走心后过了好几天才敢提一句，他想如果卢玲对他完全没有这种意思，他不会操之过急。而卢玲明显对他也有好感，像有枝蒲公英在心里飘散发芽，弄得他直痒痒。这件事悬在心里，他也待不安稳。他按住卢玲想要掏兜的手，“别想拿硬币。”他拿出手机，“你是想让我现在告诉他们咱俩在一起了，还是和我去看叶子，选一个。”
卢玲说：“你别再逼我了，我活这么大从没这么纠结过。”
“为什么纠结？自由？你不喜欢我？你知道你听到我和冯诗竹说话那天，我花了多大力气才什么都没提？我这几天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该解决没解决，心痒痒的很。”钟之意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大串肉麻话，别扭地避开视线，脸红了。
“哦，原来你这么喜欢我。”卢玲倒是异常坦然。
“还说，还说！”他去挠卢玲的痒肉。“所以你答应还是不答应，咱们都是直性子，给个痛快话吧。”
“可是你要是再消失怎么办？”卢玲天真地看着他。
“你小说看多了？”
“比如像十几年前那样......”
“我要在这高考、上大学，十几年前的事情现在还让你不安？”
卢玲狡黠一笑，“我想试试狗血对话，看你什么反应。”她跑了。
“丫头片子，敢试探我！”
卢玲跑进楼里，进了女厕所。钟之意在外面堵她。
“亏我这么认真，你这么不正经！”钟之意怒发消息，“我和卢玲在一起了，老铁们，不要吝啬你们的祝福！”
白驰：“我还以为什么大新闻。”
尚渊：“你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崔天凯：“别打扰我们打游戏。”
蒋云峰：“对。”
......没人对他的话表示惊讶。钟之意知道他们在集体笑话他。
郭忠最后说：“早让你们在一起，还假装矜持。晚上跟我们坦白交代，否则饶不了你们！”
卢玲在厕所里喊：“你个钟之意，看我怎么收拾你！”随着她声音的靠近，飞出一股源源不断的水流。卢玲手拿花花绿绿的小水枪，照脸滋。
这就是她之前想带的武器。
钟之意躲。“你来学习还带水枪！”他捂脸靠近抢夺，把卢玲拖到一间自习室外，“走，进去学习！”
“不是看银杏叶吗？”
“看什么银杏叶，你得罪我了，计划取消！”
“不行，你不去我去。我才不学，我困。”她垂死挣扎，不往门口走。
“你看看你能不能逃出我的手掌心。”钟之意拽住她死不撒手。
“疼，松开！你欺负你亲媳妇！”卢玲把手腕往外拔。
钟之意一听，“刚才为了逃避想学英语，现在怎么自己承认了？”
“我脸皮厚你管得着吗？”卢玲铁了心要跑。
钟之意满意了，“好好好，去看银杏叶。”他帮她揉揉吹吹抓红的手腕，“把你的脸皮贴在手腕上就不会红了。”
“......”
脸皮厚三个字都被说出花来了......
等两人离开教学楼，卢玲道：“我可没答应你呢，刚才是因为你一厢情愿喊我媳妇。”
“你得寸进尺是不，媳妇？”钟之意说：“我忘了告诉你，我告诉他们我们在一起了。”
卢玲说：“都说了我没答应你呢！”
“脸皮薄啦？我知道你是同意的，就像最开始挖蒲公英等我吐槽，这次也在欲擒故纵。”
卢玲没有反驳，沉思道：“说到蒲公英，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答应你。”
“说。”钟之意看她的笑容有点提心吊胆。
“挖一棵蒲公英，从学校带回家，没有损坏我就答应你。”
钟之意没觉得有多难，“就这样？”
“就这样。”
“直接答应不就完了，还往后拖。”钟之意坚信这还是她欲擒故纵的戏码，这下可以静静观赏银杏叶了。
银杏树种在道路两旁，和道路一样笔直。不同于普通树叶枯萎的颜色，银杏叶沾了金色的颜料，在阳光里更加金灿灿。
这片地方比较僻静，道边有些椅子，上面零散几片早落的叶子。有几对情侣亲密地说着悄悄话，以金黄为背景拍照，男生还被女生说拍得烂。
钟之意拉住卢玲，“咱俩也拍一个？”
“好啊。”卢玲站在钟之意后一步的位置，不打算往前。
钟之意把她揽到身边，脸贴上她的头发，在她耳边说：“在一起第一天纪念。”
然后拍到了卢玲斜眼瞄他的情景，表情微妙。
“丑死了，我都翻白眼了。”卢玲强烈要求钟之意把照片删掉，她去抢他的手机。
“不行，珍贵图像资料。”钟之意把手机收了，“要不用你的手机再拍一次？”
“好啊。”
由于卢玲海拔不够，将手机交给钟之意，钟之意在卢玲指导下调整好角度。
“阿嚏”后紧接一声拍照音，定格下卢玲打喷嚏的样子。
五官皱在一起，“丑死了！”卢玲抢自己的手机想删掉。
钟之意道：“挺好的啊，你本来就很丑。”
“手机给我！和你拍照都不顺。”卢玲怪他总是在奇怪的时候按下拍照。
“谁让你打喷嚏的。”钟之意没收了卢玲的手机，“在我备份之前不会还你的！”
他们两个追着跑，卢玲抓钟之意的痒肉，钟之意抓住她的手她也挣不开。
“疼，松开！”
“你皮糙肉厚的没事。”
“你欺负你亲媳妇！”
“哎呦，既然是亲媳妇，那来亲一口。”钟之意把脸凑过去。
“滚！”卢玲顺手一巴掌，还挺响。
钟之意捂脸，一脸委屈样儿。
“哈哈哈，受气的小媳妇。”
钟之意表情没变，十分受伤。卢玲只好把手叠上去哄，“痛痛飞走，痛痛飞走，毛毛不哭。”
“你才是狗！”
“你居然还记得它叫毛毛。”
“当然！”
“疼吗？”
“疼。”委屈。
“脸皮厚，没事。”卢玲可不同情他，转身走了。
钟之意没有追上去。卢玲回头时他正同时摆弄两个手机，把照片传给自己。
“你别动我手机！”
卢玲跑回去，钟之意把手机还她，“我又不会翻你其他照片，怕什么？”
“那你也是侵犯隐私！”
“生气了？”钟之意去拉她，被她甩开。
卢玲不语。
“晚上请你吃好吃的，如何？”
卢玲持续沉默。
“明天你想吃什么也是我请，如何？”这是一行七人的默契，请客一顿解决不了就再来一顿，加码到对方同意为止。
“成交！”
“怎么不提删照片了？”
“我还介意那些？你真是把我当普通女生了。”卢玲得逞的样子立马浮现。
“小丫头片子，还敢套路我！”他一怒之下把照片发群。
“别在这秀恩爱了！”又是整齐的刷屏。
卢玲让钟之意和她到刚才选好的地方再照一张。
两人迎光而笑，卢玲一双半月眼笑成一条缝，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一如平时傻笑的样子；钟之意也笑得很开。他们照得非常自然，对这张照片都很满意。
钟之意就拿这张照片做了壁纸，输入密码前不显示，输入密码后桌面上空无一物，只有两人的笑容。
这样他每次看手机都得从所有应用里找软件，但是他喜欢满屏幸福、没有遮挡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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