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这么说...可,可我从未听老爷提起过啊!”三姨太十分诧异地盯着这份不翼而飞又突如其来的遗嘱,不可置信地瞪着她的眼睛,不断地放大。
陈远晴摇摇头,故作感慨状:“我也十分地纳闷!但事实的确是如此,难道三妹你是怀疑我说谎无中生有吗?”
陈远晴面带微笑,笑脸却十分僵硬,甚至有着阴沉的威胁。压迫感随即而来,三姨太瞬间就慌了神,只愣在那里发呆:“...可,可....”
“怎么会,我们只是有点不知所措罢了。”四姨太小眼瞧了三姨太的失态,立马打圆场道:“大姐都不怀疑了,我们自然没有异议。你说对吧五妹?”
“对,四姐说得对。三姐只是太惊讶了,大姐你别放在心上!”五姨太连连点头,担忧地为三姨太解围。只可惜,当事人还耿耿于怀,整个人都陷入了莫名的恐慌之中!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不管这份遗嘱是真是假,都已成定数!陈远晴操控着整个局面,已经没有变局。她们想要继续安然无恙地在罗家待下去,这个时候,最好闭上嘴,乖乖地表明态度!
见四五姨太都聪明的举止,陈远晴原本压抑的嘴脸一下子豁然开朗了起来,祥和着脸说:“四妹五妹能这么想我就欣慰了。”说着,眼角瞥向了三姨太,颇带警告意味。
三姨太连忙心虚地收回了诧异的神情,安静地闭上嘴,不敢言语了。
“嗙!”六太太重重地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上。三姨太的这副心惊胆战丝毫不差地落入了六太太的眼里,鄙夷的嘲讽声,不屑地火上浇油:“哼!一说到遗嘱,瞧你那担惊受怕的劲!这会可算是狠狠扎了你一下吧!”她冷蔑地瞟了六神无主的三姨太一眼,眼底尽是痛快的得意。
的确,以六太太的家世,金钱自然不放在眼里,家产分得几成也漠不关心。但是三姨太不同,她没权没势,长子又是庶出。自然担心以后的出路。
在当时,正房将姨太太连同子女赶出去的事也不是没有的。再加上当时的妇女根本没有法律意识,就更说不上什么有无胜算的了。
她们唯一能够指望的就是自己的子女出息,和大太太的仁慈!
“大姐,您再跟我们详细说说遗嘱的事吧。”见三姨太像被吃了蒙汗药一样,被六太太这么直接叫板也没个反应,想是真的受到了惊吓。四姨太虽带着同情的眼神打量了三姨太,根本上却还是在意着家产的事。毕竟,谁都是会有私心的。
陈远晴会心地望了眼四姨太,很满意她为自己搭的台,慈眉善目般接话说:“老爷现在留下我们这些孤儿寡母的,虽说还有米行和全国大大小小的分行,以及租出去的店铺光是一年,我们收租金就已经可以维持正常的生活开支了。但是...”说到这,她又露出为难神情停顿了一会儿,悲伤地说:“这点钱远远是不够几位股东撤股所带来的损失的!最大的南京分行已经面临着倒闭的结局。我本想着找冯兄弟帮帮忙,但是他自己也...”说着,陈远晴还抬起手来掩面哽咽了一下,六太太只冷眼旁观,一副快要吐了的样子。
“..所以我这么想着,先暂时关掉西边的铺子和东边几家分行,这么大的家业一时也接手不过来,等家诚家泉他们慢慢熟悉了之后再一点点交给他们。你们看怎么样?”
终于要进入正题了!
白沐卿等这一刻好久,陈远晴话一出口,她便迫不及待地观察起众人的表情和反应。除了一脸无所谓的六太太以外,四姨太和五姨太都没有太大反应地默不作声,算是默认。唯有三姨太前后反应最大。
只见她悠悠地抬起原本蔫了一样的脑袋,两眼放光地惊呼:“真的?大姐,你真打算让家诚继承家业?!”
一想到庶出的儿子得到陈远晴的亲口承认,三姨太似乎能看见自己以后荣华富贵的日子一样,掩饰不住自己的喜悦。
而唯独只有她,听不懂陈远晴的话中有话!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
“但是什么?”三姨太又一惊一乍地赶忙问道。
陈远晴看了看她,不紧不慢回答说:“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虽然家诚家泉他们是家里唯有的男丁,但毕竟是庶出。所以我想着在他们完全成熟之前先由玉菲和玉颖接手。毕竟她们在这方面比起家诚家泉来得熟悉得多,夫家也是她们帮着一起干的。你看怎么样五妹?”
陈远晴这次干脆直接忽略了三姨太的意见,径直越过她焦切的眼神,轻声细语地问着五姨太的感想。
“我?”五姨太明显感到一股受宠若惊的氛围,大概是平时被忽视惯了,这么大的事,突然问起自己的意见,她很明显有点不大适应又带着点惶恐的神情指着自己道:“我..我没有意见..大姐你做决定就好了。”
五姨太性格温顺,虽生有二公子,但是却从未因此而持宠而娇。
相反,三姨太整个人都傻掉了,原先春风满面的脸此时也早已消失匿迹了。再傻,听了这句话也该明白陈远晴的深意。也因此,她的本意暴露了出来,因为已经没有再掩饰的必要了!
好厉害的一招!
白沐卿在一旁听得心潮澎湃!
陈远晴表面上是风平浪静,背地里却早有预谋。看来今天不是商讨,而是通知!她忍了这么多年这几房姨太太的气,现在终于是她翻盘的机会了!几位姨太太们一定也是恍然大悟今天的“鸿门宴”。陈远晴早就布好了局,不管她们答应也好,不愿意接受也罢。这罗府的话语权,已经被她牢牢地把持住。已是定局!除非,谁想卷铺盖走人!
白沐卿偷偷拿眼瞄六太太,只见她全程黑着脸,也不发表什么。好像事前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出,却不免还是多少感到不快!
“嗯,那就这么定了!”陈远晴释怀般满意地上翘着嘴角点了点头说:“至于其他的东西...这样吧,各房还是和原先一样日子照过。只是这日后的开销我想还是能节俭的就节俭吧。毕竟老爷不在了,我们罗府的财力也削减了大半,已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锋芒毕露了。”
“那您说的节俭是怎么个节俭法呢?”
四姨太一脸和颜悦色,波澜不惊。白沐卿从刚才就一直诧异,她的淡定态度。与六太太的不屑一顾相比,倒显得很格格不入!
“四妹问得正好,”陈远晴说:“按老规矩吧,凡是生有儿女的,男丁比女丁多一份额的月钱,而这里的月钱呢又都是比我们现在的少两成。至于没有子嗣的...”说到这,陈远晴像是终于想起了六太太似的,眼露微光地询问说:“就少四成可以吗,秋娥?”
“又问我干什么!?”一直沉默着的六太太终于发话了:“你既然早就将这一切安排好了,又何必这样大张旗鼓地请我们来陪你一起演这出戏呢?!”
“我....”
“我跟你说明了吧!”六太太‘噌’地站起来几乎是把凳子直接踢开,放话道:“钱什么的我根本不在乎也不稀罕!我就是一直看不顺眼你这个伪善者的德行!你可真能装啊,罗永辉死了你才肯露出狐狸尾巴来。只可惜啊,他看不到你现在这种充满算计的脸!真叫人看了恶心!”
“怎么说话的!你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白沐卿顺眼看过去,没想到说这话的竟是四姨太。一下子,诧异人心的潜伏!
“哼!”一旁的六太太冷眼嗤笑,矛头对准了四姨太:“许佩呀,许佩。没想到原来你才是最厉害的主啊!真是让我惊讶不少!你们这一唱一和的何时可以收场?真把在场的人都当傻子,看不见你那谄媚逢迎见风使舵的本质?!你平时的故作清高哪儿去了呢?真是笑死我了!”
说着,六太太还不掩饰她那鲜血欲滴的红唇,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尖锐得要撕裂空气,听得慎人!
“六妹....”
“别这样叫我!”六太太说完四姨太又朝着五姨太凶道:“我和你们不是一路人,少和我套近乎!你也别兜着揣着了,有什么真想法就趁现在一块儿现了原形,省得累着自己,也急了旁人!”说完随手甩碎了刚才她喝的那杯茶,瞬间,瓷器打碎的声音,还有茶水溅起的微弱声,打破了大堂沉寂的气氛。
“你别得意,我一定会找到真正的遗嘱!到时我们走着瞧!”说罢,六太太就一个人气冲冲地走出来大堂,白沐卿见状也只好尾随而去。
这真的不知道唱的是哪出戏啊!
“秋娥~~~秋娥~~~”
“算了大姐,随她去吧。她不是就这脾气!”
“她竟然说遗嘱是假的?真是越来越没法了!老爷都是白疼她了!”
“...大家还是平心静气地好好谈谈吧....”
“得了吧,和她说再多也没有用的,五妹!”
“三姐...”
“我们是不是忘了一个人?”
“二姐?”
“她的话就算了...”
.....................
六太太看来真的是气头上,一个劲的只往前走,而后传来的探讨声也渐渐地被远逝了。
“陈远晴这个贱人!”六太太大步走到一株开得正好的牡丹前,停了下来,抄起手来就想砸花来着,幸好白沐卿眼疾手快地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近身劝道:“六太太生气归生气,这么好看的花砸坏了怪可惜的。”
六太太沉眉斜眼地凝视着白沐卿,好一会儿才将她紧抓自己的手甩开。一个人像似自言自语地低喃着:
这花谢了还可以再开,人一旦坏了就没有重新改造的机会了。
声音很轻很轻,白沐卿不确定是否听得真切。只觉得,一股忧伤,看不穿,横隔在眼前,模糊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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