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光、何涛，你见过的。”笑面虎指了指，汉子们让出两条路，两人越众而出，身材较高的刘光向小花点点头，何涛却是冷着脸，下颚微微一动，算是打过招呼。小姑娘憨憨的点点头：“领导好。”
笑面虎大手一招：“你们仨来我房间，其他人散了，散咯～”汉子们哗啦一下撤回自个一亩三分地，林子涵乖巧的跟在三人身后，走进了王一笑的房间。
7平米左右的单间塞的满满的，一整套的大班办公桌办公椅，桌前隔着三四张无靠背电脑椅，桌上合着一台小红点笔记本，文件丢的乱七八糟，埋了一只胖墩墩的星爸爸咖啡杯，一张沙滩椅兀自横在办公桌旁边的唯一通道上，顶着后头一个衣帽架，一件宽大的西服搭在架子上。王一笑顺脚踢了踢沙滩椅，象腿挤出了一丝缝隙，微胖的身躯好歹挪了进去，也不收拾，一屁股坐在大班椅上，椅子不堪重负的吱吱响。
刘光和何涛也不等招呼，随意坐了两张凳子，一起看着小花同学。林子涵木木的站着，笑面虎抖了抖脸部肌肉：“小丫头，坐呀。”
小丫头像刚过门的小媳妇似的，小心翼翼的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
王一笑笑了：“哟，穿了裙子就是不一样，假小子变俏姑娘了。”
“没有没有。”林子涵蚊子哼着。
王一笑这时敛起笑容：“好，现在，我们捡重点说。林子涵，你的专业和我们统招的要求有一定差距……”
林子涵内心咯噔一下：“完蛋了，该不是第一天上班就给打发了吧。”
“我们TS今年的目标是扩大用户体验，从产品设计和生产研发上都要充分考虑用户交互体验，这一点我们的竞争对手，神州互联和华众在线已经动起来了，而178和酷熊、爱玩天地也在调整他们的产品线，我们的音乐互动、游戏盒子这两块要在TOP3榜单站稳，不能固步自封。所以刘光，你们研发组这两天必须加班，把何涛他们的迭代版赶出一个Demo来内测，CS那边会安排人过来确定公测方案，我们争取在月底前正式上线发布。”
刘光点点头：“Demo没有问题，但内测怎么办？产品也要来人吧，交互体验不能老让程序员搞，不客观。”
何涛不急不缓的说：“产品来搞也不客观。”
王一笑看着小花：“林子涵来搞。”
“额？！”林子涵一激灵：“搞什么？”
“专业不对口，不带程序和产品的思维，有网络产品的使用经验，正好安排做用户体验测试。”
刘光忍不住问：“人归产品啦？”
“先在产品放一放，回头再说，她算‘自由人’，”王一笑捋了捋眉头：“何涛，人交给你了，你安排她熟悉一下产品操作，尽快上手，我头痛，先睡两个钟，去吧去吧。”
笑面虎挥挥手，自顾自爬上了沙滩椅。
刘光搭着何涛走出来，回头轻笑：“林子涵，刚毕业就跟着‘黑面神’做事怕不怕？”
林子涵木木的看着他：“不是‘笑面虎’么？”
“哈！”刘光重重的按在何涛肩膀上：“这才是‘黑面神’。诺，人交给你了，黑面神，别弄哭了人家。”
何涛翻了个白眼，径自走了。
林子涵一时还站在那里，何涛走出老远，突然回过头看了看，扬了扬头：“把你的东西拿过来，产品二线在这边，笨的要死。”
林子涵慌忙三步并两步的跑到健健身旁，扯过小包，小跑着赶过去。
何涛等在那里，指着一处空位：“你先坐这，抽屉里有手机，用的时候登记一下。”
“啊？”
“小苏待会来教你。”他头也不回走到最里面的办公桌，把自己埋了。
林子涵坐下来，看了看抽屉，上面插着钥匙，打开一看，登时纠结了，三格抽屉塞满了各式各样的手机，少说也有三十来台。
“你是来做测试的吧？”一个满脸麻子的眼镜男跑过来打招呼。
林子涵点点头：“我叫林子涵，多多指教”。
“指教称不上，何老大让我带你熟悉熟悉，你叫我小苏得了。”
林子涵抬头一看，何涛的脸被两个电脑屏幕挡住。
小苏打开电脑：“密码我写在Memo上，你自己放好，这里面的产品文件很多，我会跟你一个个的过，对了，你最好记下笔记，内容比较多哦。我们主要做两个产品线的设计，分别是音乐互动和游戏盒子……”小苏讲的很细致，小姑娘安下心，拿出本子开始做笔记。
“这个是产品线的内部资料区，PC端的桌面上都有，可以直接打开，用户名和密码都是默认的，你直接进入就可以了，移动端的已经在每一台测试机上装好了，打开可以直接用。以往的测试档案都在这里——”他指了指桌面上一摞文件夹，“不过，个人的建议是，你不要看着测试报告来做，这样更容易发现问题……”
林子涵认真无比的记着笔记，十五分钟后，唇干舌燥的小苏结束了对新人的指导，笑着说：“你先自己做一遍，我坐那里，有问题可以随时问我，对了，饮水机在那边角落，茶水间在拐角，你今天先用一次性的，明天记得带一个杯子过来哦。”
“谢谢你，小苏。”
林子涵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笔记本，足足记了10几页，忍不住拿笔敲了敲脑门：“加油吧，林子！你可以的！”
“你把这几个产品测评一下，做个报告，”冷冽的嗓音突然响起，小花回头，何涛幽灵一般出现在斜地里，拿出一叠文件面无表情的丢在桌面：“今晚完成。”林子涵拿起文件：“现在早上10点30分——这才第一天上班呀，我还是个新人呀！”她欲哭无泪。
手机信息振个不停：
明珠求抱：挨踢女民工，怎么样？
窈窕姝女：林子，有木有享受到“捧在手心”的待遇？
不文艺不女青：林子，撕开你温柔的外衣，袒露你流氓的气质，让男人们颤抖吧，让禽兽们咆哮吧！！！
明珠求抱：林子，林子！呼叫林子？！！！敌情如何，请指示请指示！
不文艺不女青：……
窈窕姝女：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
林子涵戴着耳机，手忙脚乱的测试着，电脑、文件、测试手机，表格……桌面上什么都有，唯独自己的手机，孤独的躺在自己的小包里。
粉白小花不记得自己喝了几口水，反正是一次性的杯子，小苏给倒了一杯；也不记得午饭和晚饭吃的什么，反正是一次性的快餐，小苏给带了一份。
她只记得，自己从10点半开始忙到晚上10点半，足足12个小时，完成了四个产品，4个PC端，32个手机端，三百多页报告。中联信公司的测评报告有标准格式，一个产品PC端和移动端两份标准格式流程图，一个测试端一份报告。
林子涵抬起头，办公室里依旧灯火辉煌，四周座位上还有将近一半的人在加着班。她慢慢的站起来，抱着一大叠报告走向何涛的座位。果然，黑面神也在加班。
“领导，测试报告做好了，给您。”小姑娘辛苦的将文件放在何涛面前，对方瞥了一眼，单眼皮划出一个鄙夷的弧度：“浪费纸！”
林子涵头皮一麻，硬邦邦的说：“报告领导，用的二次纸。”
黑面神扭了扭脖子，发出咯咯声响，坐直了看着小姑娘：“为什么不用电子版。”
林子涵挺直身：“领导，电脑软件版本号过期，没来得及找网管。”
黑面神一脸不爽的说：“啧啧啧，TS的人居然不会自己装软件，还要找网管，稀奇啊。”
林子涵刚想回答，喉咙干的卡了一下：“咳，咳咳！报告，我会好好学习，努力向上，争取不拖大伙后腿。”
黑面神扶额，挥了挥手：“好了，先下班吧。”
“您不看看报告？”
“我会看。”
“那我下班了，再见，领导。”
坐车的时候，林子涵整个人散了架一般，靠在车窗上直发懵，一回到宿舍灌了一瓶凉白开，摸摸身上脸上，油腻腻黏糊糊的，开始找衣服洗澡，然而室友们不肯放过她。
“老实交代，今天怎么样？”
“就是，一天，信息全无，我还以为你被卖了。”
“怎么样，帅哥多嘛？心情如何？”
三个女孩吵吵嚷嚷的围着林子涵，她感觉脑门都要炸掉了，“停！”众人期待中，林子涵沉郁无比的说：“别问了，我已经挨了一天踢，让我睡个觉！”
说完，女民工直接无视了室友的期待，扒了两件衣服就往浴室里蹭。
周明珠从林子涵的包里翻出了手机一看，180条未读信息。
她将手机放在其余两人面前：“虎狼虐她千百遍，我们待她如初恋。”
“你们听。”文青带头走到浴室门前，大伙儿一起侧着头。
除了哗哗的水声，什么也没有。
“歌也不唱了，看来被虐惨了。”叶姝压着声音。
文青点点头，喊道：“林子，我带了宵夜给你，绿豆沙。”
“不吃了，我好困。”浴室里传出有气无力的回答。
室友们知趣的退回寝室，爬上各自的床，看书的看书，打游戏的打游戏，直到林子涵软趴趴的走出来，摔在床上。
文青趴在对床：“林子，周末看房子的事，别忘了哦。”
“嗯，记得。”林子涵嘟嚷了一声，片刻已熟睡过去。
周明珠敲敲床沿，叶姝点头，伸手关上灯。
林子涵作了一个梦：高山上，一个悬空的玻璃栈道，扶手全是各种型号的手机、凛冽的山风席卷着无数纸张，栈道的一头站着笑面虎，另一头站着黑面神，一个只看到笑脸上的横肉，一个只看到后脑勺和一只眼睛的单眼皮。
林子涵嗖的坐起来，一看，四周黑漆漆的，女孩们打着轻柔的鼾声，她眨了眨眼，仰面倒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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