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好笑吗?”坐在出租车上,陆遥的眉眼仍然是弯弯的。
唐斐虽然爱看她笑,但也真怕她把自己肚子笑疼了。
“好笑啊!当然好笑!特别好笑!”
陆遥唾沫星子四溅道:“你想想,孟智超是什么人?从小就是个让家长和老师头疼的混世大魔王!从小到大他就不会写‘安分’这俩字。他对我们几个是不错,可是对外边那些人包括家里人,他可从没给过半个好脸色。但他现在、他现在竟然被一个大学还没毕业的孩子给收拾了,还被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你没听他店里的女孩子们说吗,他对那个人,简直是指东不敢打西的听话!更惊悚的,是那人还不是个貌美如花的大姑娘,而是个高高大大正儿八经的男孩子!!!”
陆遥此时才明白过来,原来她之前在小孟身上感觉到的那些“烦恼”都是因为这个人,因为这份感情的艰难之处。
唐斐也笑,但他不是笑小孟被一个大男孩给“收拾”了,而是他们之中总算有一个人被人从地上“捡起来”放在了心里,从此不用再漂泊,流浪,无处安放自己。
唐斐和陆遥入住在同一家酒店,唐斐的房间在十九楼,总统套房。
电梯快到十八楼时唐斐说:“到我那儿坐坐吧。”
这又是一句非“唐斐式”的语气,不是“坐坐吗”而是“坐坐吧”,带有一丝不易察觉却又有些刻意的恳求意味在里边儿。
陆遥不置可否,却任由电梯停在十八楼,电梯门开了又关。
当唐斐关上房间门并把她抵在门上时,陆遥的脑袋其实是一片空白的,连迎合他都是下意识的本能反应。
“遥遥……”唐斐的胸膛紧贴在陆遥的身上,他的手撑在陆遥肩膀两侧的门上,咬着陆遥的耳垂轻声唤着这个纠缠了他数十年却求而不得的名字。
“嗯……”陆遥的耳垂很敏感,她怕痒得把头往边上挪了挪。
唐斐尾随而至,粗重的喘息声萦绕在陆遥耳畔。
“遥遥,如果……我现在……要了你,你是不是……就是我的了……”
陆遥原本一直放置在裤子口袋两侧的手环上唐斐结实的后背,她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微眯着眼,声音里没有过多的波澜,“唐斐哥哥,你知道的,只要是你问我要的东西,无论是什么,我都会给你。”
陆遥这句分明是任凭唐斐予取予求的回答,却让唐斐的心瞬间冷了下来。
他的语气也变得冷冽了几分:“遥遥?”
“嗯……”陆遥埋在他颈窝处,有气无力的应了声,贪婪的嗅着十多个小时的旅途时间让他身上的木质香调只剩下的那一丁点若有似无的尾调。
“你是在……还十年前的债吗?”
“还债?还什么债?”陆遥不以为意,“就算是还债我也不吃亏,你长这么帅,身材又好,我记得你那时候才上初中,就有很多女孩喜欢你了,我也喜欢的,也想像她们一样整天围着你转呢。”
唐斐把她的身体拉开自己一点,双手捧起她的脸,眼睛里蕴含着隐忍的怒意:“遥遥,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说什么?”她却浑然未觉。
“为什么要跟我回房间,嗯?”
“不是你让我上来坐坐的吗?”
“我让你上来?我不就是当时帮了你一把吗!你就拿你自己来还我?我特马十年前就后悔帮你这个该死的忙了!”
唐斐突然一拳砸在陆遥头顶的门上,“咚”的一声,砸得陆遥贴在门上的身体也跟着轻颤。
陆遥的脑袋从一片空白变成了彻底当机,然后是一片死寂。
十年前陆遥想走,可没有人能帮她,她只能腆着脸去找唐斐,唐斐当时并没有马上答应帮她,但一个月后她收到了他从M国寄来的东西。
陆遥走之前给唐斐发过一条短信,内容也是乏善可陈。
其实如果当时唐斐拒绝帮陆遥,陆遥也不会埋怨他,因为换做她是唐斐,她可能不会想和自己有任何瓜葛瓜瓤瓜皮瓜子的关系,可她还是恬不知耻的求他帮自己。
“谢谢,这份人情,我一定会还。”
当年发完这条短信,陆遥就关了机。
陆遥死机的脑袋里空空如也,唯有一句说不出口的对不起。
对不起,当年不要脸的请求你的帮助。
对不起,我最后还是逃走了。
对不起,一无所有的我竟然想拿自己来还你的那份人情……
陆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电梯旁,摁在十八楼的数字上,然后又是怎么找到的房间开的门,在不开灯的房间里直接把自己摔倒在床上。
她从唐斐房间出来后整个人一直处于一种奇异的失重状态,身体很沉重但灵魂却轻快得几乎飘忽在了头顶的感觉。
陆瑶的游魂面带着悲悯俯视着自己,她的脑袋中开始不停循环着一个声音:“陆遥,你真是贱啊!”
路君峰说阿遥你真贱,你可以随随便便就和不认识的男人调情还玩车震;唐斐说遥遥你真贱,为了还债你竟然想和我上床;陆遥和自己说,没错,我就是贱啊,所以你们为什么非得缠着我呢……
陆遥凌晨时终于被身上的热度烫醒,一双酒醉后有些昏沉的眸子在漆黑一片的房间中适应了片刻,然后她木然的从床上爬起来,打开房间的灯,拿着衣服去洗澡。
洗好澡陆遥就给前台打了个电话要了个体温计,前台让陆遥等一会儿他们会马上派人送到房间。
陆遥挂了电话准备烧点热水,水壶里的水还没灌满,酒店的工作人员就送温度计来了。
“不好意思啊这么晚了还麻烦你们……”陆遥打开门正要道谢,手臂却突然被门外的人扣住,随即身体被一股很大的力道往外拽!
那人根本不管陆遥的狼狈和挣扎,他的手箍在陆遥的手臂上,手指几乎要勒进她的骨头里,然后一路强势的半拖半拽着陆遥穿过酒店的过道。
“放开我!”陆遥被他拖行的踉踉跄跄,原先穿在脚上的酒店一次性拖鞋也不知掉落在了哪里,没被控制住的另一只手疯狂的去抓挠拍打他,可是无论陆遥怎么挣扎,那人却连手指都没松开一下!
陆遥很想放开嗓子大叫一声“救命”,可是她十分清楚自己这个举动的后果,没有人会认为她是在被人绑架,大家只会拿出手机把她的狼狈拍成视频放在网上,然后配以“凌晨一女子被丈夫在酒店捉奸在床”的标题!
从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再到被人不容分说的一股脑扔进车里,陆遥的额头撞在车内的中控上,撞得她有些七荤八素。
她这一路上始终在默不作声的用尽全力反抗,短袖T恤衫下被他死命拽住的右手手臂上磨得都快掉了一层皮。
可是没有给陆遥夺门下车的机会,黑色SUV便一脚油门,风驰电掣的开出了酒店。
直到开出酒店一段距离,车子才停在了一条偏僻的马路边。
路君峰的上身探过陆遥的身体想去给她绑安全带,手刚摸到安全带的扣子右肩上就传来了强烈的刺痛!
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任由她尖利的牙齿死命的咬着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开口:“一会儿牙齿该疼了。”
她小时候因为磨牙,牙齿虽然白亮整齐,但其实是个绣花枕头,咬不了太硬的东西。
陆遥依言放开了路君峰的肩膀,然后在他还没坐直身体时甩手给了他一巴掌。
陆遥嘴角带笑:“爽吗?”
路君峰用拇指指腹抹去嘴角的那点血渍,也笑:“还行。”
陆遥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从肺部深处长而缓的舒出一口气后给他下了个诊断:“路君峰你根本不是有病,你就是个变态!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肉体?灵魂?爱情?你究竟有多爱我陆遥?爱得都成了个变态!”
路君峰:“比你以为的要多。”
陆遥觉得自己简直无法和这个人交流,她觉得自己输了,输给了这个变态,她没想到他的执念如此之深!
“好,你爱我,我接受。”陆遥再次深呼吸,强忍着怒火,维持着最后的一点理智道,“可是就算你爱我,也不用凌晨三点把我从酒店里拖出来吧?你路大医生精力充沛,不代表我也得陪着你玩这种‘午夜Play’!”
凌晨三点,正是天色最暗的时候,路君峰把车停靠在路边,打着双闪的车里清脆的“滴答滴答”声像副躲在黑暗中的尖利爪子,生挠着车里人的心底深处,挠得看不见的一处鲜血淋漓。
陆遥瞬间把自己身上的刺全都卸去,捏着胀痛的额角缓缓的说:“让我回去吧,你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
陆遥知道他不会伤害自己,虽然作为一名非常专业的医生,他要是想“无痕杀人”要比很多人有优势。
但陆遥和这个人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六年,她或许并不真正了解他,但却坚信他永远不会伤害自己,就是因为这样的认识,才让陆遥没有在十年后阻止他一次次刻意的接近,也没有惧怕过他那些过重的执念。
唐斐说,他只是没有从过去走出来,而陆遥相信,他总有一天会放下过去也放了自己,就像陆遥一样,不过是再熬一个十年罢了。
“有什么意义?”
陆遥突然听到他的一声冷笑,回荡在寂静狭小的车厢中,那种恨彻入骨,寒意森森的笑,让她全身的血液仿佛被冻住了。
路君峰:“让你回去,再去爬唐斐的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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