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嫒被转到普通病房有一阵子了,终于有了苏醒的迹象。江轻言觉得,魏嫒变成现在这样,不仅是她一个人必须在这里日夜守候,顾如风也是难辞其咎的,也是她把顾如风叫了过来。
也不知道是天意,还是巧合,顾如风刚来,魏嫒便醒了。
所有人围着魏嫒,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仿佛眼下已然是他们最幸运也最幸福的时刻。
除了顾如风,他坐在VIP病房的沙发上,懒懒散散地靠着,眼神漠然,似乎在质疑魏嫒又演了一场什么好戏。
顾如风越是如此,江轻言便觉得自己的心越凉,一个女人为了他差点失去性命,好不容易才醒来,他却仍是一副人家欠了他八百万的嘴脸。
“水——水——”魏嫒眨了眨眼皮子,有些虚弱,她的唇有些干,看起来更显得楚楚可怜。
魏家人不敢马上给她倒水,只傻乎乎地站在一边围绕着她,倒是魏源最机灵,跑去找了医生。
医生给魏嫒做了一番检查,欣慰道,“醒了就好,接下来你们得多花时间陪陪这孩子,别再让她做傻事了。”
送走医生,魏母又是给魏嫒端水,又是给她按摩手臂,简直将她当作是小公主来伺候。捡回一条命来已是不易,往后无论女儿想要什么,他们都费尽全身心思去满足就是了。
魏嫒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很不错,她微微笑了笑,眼神有些天真,她说,“妈,为什么医生让我别再做傻事啦?我为什么会在医院呢?”
魏母叹了一口气,将我推到了魏嫒面前说,“小嫒,你昏迷的这段时间里,轻言也很辛苦,日夜奔波的。既然你已经醒了,那就听妈一句劝,接受轻言的道歉,以后我们都好好过日子吧。”
这些日子里,魏嫒的家人将江轻言的诚意看得清清楚楚,一开始,他们也有不忿,但是时间长了,魏嫒的父母觉得,在这天下间,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
视线交会之时,魏父冲着江轻言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江轻言走到魏嫒的身边,稍稍俯低身子。她想说自己错了,她不应该将魏嫒的软肋拿捏在手中,不应该如此伤害魏嫒,更不应该抢了魏嫒的未婚夫,她知道一切问题的始作俑者都在自己。
可是话到嘴边,江轻言却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垂着脑袋,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坐着沙发上的顾如风终究是坐不住了,他有些不耐,感觉胸口像是被什么堵着似的。明明是魏嫒处心积虑策划了一个又一个阴谋,可到了现在,却得为江轻言为她的阴谋买单,顾如风开始犹豫,是否得将事实的真相一一道出。
视线转投在魏嫒的双腿之上,而后盘旋与魏老头那对老谋深算的眸子之间,最后,顾如风抿了抿唇,将怒火压抑回心底。
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站起来,走到江轻言身边,抬手轻轻搭住她的腰。顾如风是想要告诉江轻言,无论如何,他都会陪在她的身边,即使是最难说出口的言语,他也能陪着江轻言一起承受。
怎料,江轻言微微一蹙眉,身体往边上挪了挪,不着痕迹地避开了顾如风的手。
右手僵持在半空中,捏成了一个拳头,顾如风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顾如风冷冷地晲了江轻言一眼,她却连余光都没有扫一扫他。
他顾如风何时被人这样无视过?
噗嗤一声,一阵轻笑声打破了这样的僵持。
江轻言诧异地抬头,只见魏嫒看着他们,笑脸盈盈,像极了个可爱的洋娃娃。
“顾哥哥,这是你的女朋友么?”她眼底不是没有黯然的,但更多的是纯真无邪,惹人怜惜。
众人愕然,面面相觑,一时哑然。
魏源又是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结结巴巴道,“姐,这是如风哥的老婆啊,你忘了吗?”
魏嫒哦了一声,有些失落,可很快那份落寞便被笑意所代替,她说,“顾哥哥,你都结婚啦,怎么没邀请我来参加你的婚礼呢!”
很显然,魏嫒失忆了。顾如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总觉得一切并没有这么简单。魏嫒这个女人的心机太深沉了,深到他几乎不愿意再与她多说一句话。
正在顾如风对魏嫒的一举一动表示怀疑之时,江轻言却松了一口气。
她笑了笑,柔声道,“我们还没有办婚礼,只是领了证而已。魏嫒,如果要办婚礼的话,我们一定会叫你的。”
江轻言觉得,若是魏嫒真的失忆,倒也算是件好事。就让记忆停留在她与顾如风订婚之前吧,虽然想起这个从小到大倾慕着的顾哥哥另娶她人会有些失望伤心,但也不至于难过到要死要活。
魏嫒啊了一声,轻轻地说,“好,那就说定了。等你们结婚那一天,一定得叫我啊。”
魏嫒恢复了大家心目中的样子,怀念中的样子,那个单纯善良的女孩似乎在一场噩梦之后骤然苏醒。在场的所有人都为这样的结局而感到感性,他们觉得,一切终归是雨过天晴了。
魏清港请了医生,再次做了详细的检查,医生根本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人体是充满奥秘的,科学领域未探知也不可知,既然魏嫒已经醒来,身体状况也良好,那一切就看天意吧。
顾如风对此诊断并不满意,他请了全国最驰名的脑科医生过来,他非得证实魏嫒是在装神弄鬼不可。
方医生检查许久,也与魏嫒谈了许久,最终,她点点头,对魏嫒此次失忆的真确性表示肯定。
她说,“医学上称之为选择性失忆。或许对魏嫒来说,过去某一段时间的回忆太痛苦了,所以她选择去遗忘。对于她的家人和朋友来说,看见她这样的状况,不是应该为她高兴吗?”
方医生走后,顾如风仍是没半点笑容,他看着魏嫒的眼神中充满冷漠。魏嫒有些无助,便小心翼翼地将视线投向江轻言,寻求帮助。那眼神似乎在说,顾哥哥究竟怎么了,为什么要像看仇家一样盯着她呢。
忍无可忍之下,江轻言拽着顾如风出了病房。
楼道里没有人,冷清得很,因此,江轻言因为愤怒而剧烈呼吸的声响变得格外明显。
“魏嫒失忆,你很失望吗?”江轻言开门见山道,“她变成现在这幅样子,最应该道歉的是你和我,你倒好,根本就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错。”
江轻言觉得人心是矛盾的,人性是复杂的,有时候她觉得顾如风是个好人,可有时候,她又觉得顾如风不是个好人,他太无情了。可见,一个人并不能简简单单地用好坏来形容。
最近,顾如风与江轻言几乎没有碰面,即使碰面,她也是冷眼相对,像是个陌生人一般。眼下,又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责问,顾如风眼底蒙上了一片不耐。
“江轻言,你最好看清楚,自己是在对谁说话。”他的声音冰冷刺骨,就像是寒风天里冻成利剑的冰雪一般。
江轻言一滞,而后冷笑,“我知道,那么不讲情面的男人,我是不会认错的。顾如风,我希望你可以搞清楚,从头到尾,魏嫒根本就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我们。如果我早知道你和她是有婚约在先的,我根本就不能做出这种介入别人感情的事情来。”这一直是江轻言心头的结,挥之不去。
江轻言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没有顾及顾如风的感受,她只是一股脑将自己心头的不满道出,而后便是一脸倔强地瞪着他。
她是从来不服输的。
“那么,现在你知道了,要离婚么?”
过了许久,顾如风才一个字一个字,缓缓道出这么一句话来。他的眼神将江轻言冻在原地,深邃的眼眸中透着幽暗的光,像是怒火,亦或是其他。
听着顾如风把话说完,江轻言第一个想到的是,她不愿意离婚。而后,她才想起,江旭害死她父母,夺了她家产的大仇未报。她开始怀疑,自己不舍的,究竟是顾如风这个人,还是他的权势地位。
这句话,让江轻言彻底没了回击之力。
她犹豫了半晌,双眸有些游离,将闪烁的眼神移开之后,她有些无措道,“神经病。”
她就用这么一句话打发了顾如风,而后仓皇逃开。
望着江轻言的背影,顾如风似乎在考虑些什么。远远看去,他周身上下散发出的凌厉让人不敢靠近。
过了许久,他才轻叹一口气。
即使江轻言同意离婚,他也不可能接受的。也不知道她脑子里成天到晚究竟在想些什么,怎么总是把自己困在无解的死胡同里。
忽然之间,顾如风觉得魏嫒对他而言是一件大麻烦。不管是之于江轻言,还是之于他母亲,魏嫒都是个定时,炸弹,若是长此以往,恐怕她将会引爆他与江轻言之间薄弱的感情基础。
顾如风仍旧未参透魏嫒的失忆究竟是真的,还是装的,但是他决定不再对魏嫒的所作所为放任自流了。
顾如风走到病房边,刚想推开门,便听见里头传来了魏嫒的呜呜咽咽声。
他扶着门把的手停下,视线变得专注却又漠然。
果不其然,他就知道,这个魏嫒,并没有江轻言想象中那么清纯无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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