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呆呆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我的思绪繁复凌乱。
窗外是大片绵延成荫的月桂树,散落的桂花现下并未开成大势,碧叶虽盈,但金蕊难芬,重重叠叠随风跌宕起伏呜咽簌语。暮光轻薄如同梵纱,被风吹得缥缥缈缈,将近处的花藤石栏,远处的初上华灯,全都掩映在这轻淡惨白戚戚然的光幕之中。
我想起小时候,我永远是弓着背走路的那一个。小孩子单纯不懂事的外衣下,伤害却往往才是最残酷真实的。那时的我一听到“罪犯的女儿”六个字,混身的每一个毛孔,会从讨论的人员多少、声音大小,溢出不同份额程度的恐惧、羞耻。
我从小成绩一直很好,那是我最直接得到认可与尊重、让妈妈欣慰的方式。即便慢慢长大,新的同学新的学校,不会再有人拿这些议论中伤,我也一直维持着拼命用功的习惯,维持着与人接触的小心谨慎。
高家朗不一样,他是活在阳光下的小太阳,长得好,学习好,家世好,他在任何地方,都是焦点中心,最受欢迎的那一个。他笑起来,眼睛是明晃晃坦荡荡的。
连我自己都纳闷,这样明媚的一个人,怎么会对我青眼有加。许维恩就常说,说这小子绝对被我下蛊了,只会环着我转,外边那些姹紫嫣红从来瞧都不瞧一眼,怕是我说月亮方,他都不会说它圆。
现在他去瞧了,终于发现,月亮其实是圆的,终于发现,我其实一点都不好。。。
但是我却又怎么忍心责怪他呢?
小时候受欺负,不敢跟妈妈说,总是他替我出头。我第一次敢对人发脾气,收到的第一份礼物,吃的第一块巧克力方糖,都是他。
他每天早上排队买我喜欢吃的早饭送到我教室门口,再花十五分钟车程返回自己学校,风雨无阻。他在无数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安安静静站在学校缤纷的紫荆花树下等我下学。他背着我爬上过多少次阳明山,他说以后他老了就换我来背他。。。
如果没有他,很难想象,我还能不能长成现在这个至少看上去还算正气明朗的何子颜。
窗外面阴风阵起,一片散落的桂叶跌跌撞撞飘摇着落进房间里。我突然清醒,事到如今,关于他的记忆,已经太奢侈,我既然已经这么久压抑着自己不去回忆。今天,更不能再想起。
我打开电脑,毕业论文一个字也写不下去,却是看到一封邮。是之前跟霍司翰一起做的那个课题项目获了奖,奖金已经打到我的账户上。
总算是近来收到的一个好消息,我照着例,把钱转汇进纪言泽旗下公司的一个私人账户里。
竹荪面送来了,我一点胃口都没有,但是却又是不能不吃的,终是强打起精神咽下大半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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