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近午后,帝都来往人熙熙攘攘,楼台亭阁鳞次栉比,那上方的天气云高风淡,一片碧蓝如洗。
而一处连绵的青瓦红墙房顶上空,一灰白身影急急而走,过处不免飞檐走壁,却是步法轻盈。
那是铸剑堂当前唯一幸存下来的少堂主卿九烟。
她一边奔走一边暗自分析,根据打听得来的消息,帝都有这权利抓人的也就只有较武堂了,而村民口中的另一冷峻的白衣男子,显然是飞雪主手下的死士。
那死士找到了慕灵瑶,如此一来火烧铸剑堂也说的通了。
飞雪主胜券在握,铸剑堂一场大火烧去了与之敌对的人事物。
卿九烟心中便是如此分析断定的。
但她万万想不到的是火烧铸剑的幕后却不是这般简单……
较武堂,为东陆出色的兵家训练场,位于帝都城南郊外。建造十分宏伟,据说可容纳整个帝都城中一半的人口。
较武堂里面的训练有素且合格的兵卒皆统一穿黑色软甲,听说材质特殊,比普通铠甲要软,在行动作战中不受限制。
而训练有成的黑甲军会被派往锦州。
现今集兵权于一身的“神武将军”薛莱郢便是出生于较武堂,薛氏家族便是由薛莱郢一手执掌,也是如今帝家最宠信的大臣,有独大的倾向。
话说现在也只有文辅之臣于家勉强与之分庭抗衡,却迫于薛莱郢的雷霆政治手段又显得望尘莫及。
卿九烟思索着,正踏梁点瓦之间,另一个方向忽然掠过了一个黑影,就像一阵黑风疾行而过一般,速度快的惊人。
“瞬影移行!”卿九烟眸色一惊,“飞雪主!”
能达到“瞬影移行”的怕是没几个,相当于可以不依靠任何支点可随心走位。
那黑影去向也是较武堂!
“得快点跟过去。”卿九烟说着提息凝神,将内力逼至极境,一时之间身影在各处檐角点过,耳旁风声呼啸,一头束起的乌发被带起,灰白相间的素色衣袂随风舞动。
她体质不能修习术法,身上也只有把能变幻长短的破魔刃。就她知道的关于术修者施术也有其界限,除非巅峰否则不能无限制使用。
施展术法会耗损人体太多精神力。
飞雪主身影移动的很快。
他知道背后有人跟随,凤眸透出一丝讽意,“跟踪?正好,便将计就计。”
卿九烟自然不知道慕灵瑶两人现在并不在城南的较武堂,而是在帝都的政枢府。
而飞雪主凭借之前雪寒生做的记号,能够大体知道他的方向,再加上三魂血契,距离不远后他便能有所感知。
——
慕灵瑶已被两个黑甲兵押着走过一条长长的楼道,后面还跟了个兵卒。
她一路挣扎,叫嚷着,“放开,放开我,你们为什么抓我?”
“嚷什么嚷,再嚷塞布条!”一个黑甲兵不耐烦的说道。
慕灵瑶听了闭了嘴,心里却是想着怎样逃离。
装肚子疼?说要小解?对了,虽然千遍一律,试试总好过任人宰杀的好吧。
“那个,几位兵大哥,我想小解……”慕灵瑶装作很不好意思且满脸纠结的模样说道。那样子确实像极了人有三急,不可不顾。
“那这么多事,憋着!”黑甲兵道。
“兵大哥,那人有三急,你体谅一下。完了,我就一句也不说,乖乖跟你走。也不急于这小半刻的功夫对不?”慕灵乖巧着说道,杏眸里一派无害。
“……”几个黑甲兵对望了一眼,见小姑娘无比诚恳,左一句兵大哥又一句兵大哥的,听者很是受用,最后一个年长点的兵卒说道,“那处假山后面过去一点就是茅房,快去快回。”
嘿,成功了!
“好的,谢谢兵大哥。”慕灵瑶心中暗自窃喜,她就说嘛,试试总是有成功的可能的,就算逃脱不了,也可以拖延些时间啊。
她的第六感告诉她,雪寒生虽然冰冷也有些厌烦她,但他一定会来救自己,说不清这是哪来自信。
她趁着黑甲兵放她小解,走过那处假山,转到假山后,杏眸四下张望,寻找着逃跑路线。
可无奈的是这座像是住宅又比住宅要大的院子,构造十分不简单。
错综复杂的小道多如牛毛,且又是假山,又是花树,又是喷水池子,各种都是修建的差不多的亭台楼阁,看的眼花缭乱的。
慕灵瑶不禁左顾右盼,关键往哪里走才是出门的方向?这真难到人了。
心中不住抱怨,“没事儿修这么多亭子道路,建这么多假山喷泉干嘛。”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逃跑的最佳时间已过,躲起来弊端更大,恐怕没等到雪寒生来就被熟悉院落各处走道的兵卒给抓了。还不如跟着兵卒,假装乖巧,让兵卒感觉自己守信,放松对自己的警惕,随机做下记号。
话虽如此慕灵瑶任是悻悻而归,不过她这已经拖延了不少时间了。
“怎么这么慢。”黑甲兵看到回来的人道。
“兵大哥,我方向感不好,院子太华丽,长的都差不多,迷路了。”慕灵瑶诚然说道。
“那就走吧!”黑甲兵继续道,这次果真没用押的了,大概是觉得慕灵瑶还算是老实,便没之前那般粗暴。
他们当然不知道因为院子建筑错综复杂,慕灵瑶找不到出口自我分析了利弊才回来的。
“兵大哥你走前面吧,我跟着你们走就行。”慕灵瑶道。
“……”这么听话且乖巧的犯人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又看是个小姑娘,也未给他们添乱,便没再说什么,依言走在了前面。
每次慕灵瑶趁他们不注意或者拐弯的时候假装衣服被树枝挂了,或者不小心扭了下脚之类的,然后用之前手里捏的小石子随手重重划下一横。
因为横快速又好画,也不耽误时间,瞬间就可办到的事,更不容易被发现。有了这些横线,雪寒生一定能找到她……
不知为何,她觉得雪寒生若出来一定能看到她做下的记号。
牢房内雪寒生暗提内力额头隐隐冒出冷汗。
“怎么老是在往牢里抓人又往外提人的,看来这政枢府的人比我还要无聊阿。”另一间牢房里的中年男人喃喃说道,如同自言自语般,正仰头想喝一口酒,哪知只倒出了一滴,遂摇摇手中酒葫芦,“咦?没酒了。”
“三魂血契……”雪寒生担忧那丫头出意外,不仅他完不成任务,更有可能剑鞘会就此失落。
在从慕灵瑶口中得知铸剑堂少堂主卿彦乃是一女人时,综合种种情况与对话,他不用多想也知道,雪主命他寻找的神剑剑鞘,慕灵瑶已是唯一的知情人。
可是现下这“三魂血契”极大的妨碍了他行动。
每个月他都必须依靠飞雪主给的药丸,才能将体内凛寒霜毒压制。
其实说白了他们每个从欢生楼出来的死士身上都被种下了剧毒蛊物——“融血天蚕”。
而这种虫蛊相当于“三魂血契”的媒介,种在人身上发作起来寒炽交替,且不能强行动用内力,不能有情,也不能生恨,从侧面来说它起到了一些提高死士的一种修为境界,无多余情绪方能更加沉着冷静的对敌。
但是坏处是要靠一种药物控制或者说催眠“融血天蚕”在一定时间的蠕动,否则引发“三魂血契”,霜寒之气爆涨,从而散至身体各处血脉。
极寒与极炽交替催袭自身,将有性命之忧。
雪寒生强压体内逆行之气,右手握住插于地上的长剑,看着锁着的牢门,那锁是玄铁特制而成,很是坚固。
雪寒生将内力导入剑身,就在剑体发出隐隐雪色光芒时,一瞬拔起长剑,向着长锁一挥!“当啷”一声,几道玄铁长锁碎裂,牢门应声倒地。
“哎呀,小兄弟,剑法不错啊。”一旁牢房的中年男人听了开门声,赞叹道,不用想也知道那是被关的人砍断了特制的玄铁锁。
雪寒生没有说话,径自走了出去。
牢房幽长的走道里立马来了几个黑甲兵堵住了寒生去路,寒生忍着“三魂血契”发作带来的疼痛,那是各处血脉被寒意游走的感觉。轻则制约功体,重则冻结血脉而亡。
“让开!”雪寒生冷冷道。
黑甲兵卒面面相觑,看着阴暗走道中雪色白衣的人,居然破了异常坚固的玄铁锁,但较武堂出来的兵也不是一句话吓退的,最后抡刀直上。
雪寒生眼眸一冷,长剑一格,那些刀被纷纷格开。
雪寒生心知自身情况,欲速战速决,剑式毫无保留。
只见得几分阴暗的走道内雪衣翻飞中剑招快如疾风,不刻那些兵卒就几乎全倒地了。
剩下一个黑甲兵神色慌张的匆忙忙冲出牢房大门,估摸着是急着跑去搬援兵了。
而慕灵瑶已经被押进了一处大殿。
大殿上坐着一人,那是一个中年男人,上唇留着髭,浑身上下透摄着军人的威严,目光如炬,军威赫赫,那是一种不容抗拒的威势。
这人就是之前见了她怒气横生的什么神武将军,这神武将军身边还站着一个青年少尉。正是之来包子铺捆走她跟雪寒生的叫作于仲亭的青年少尉。
“西疆蛮夷?”留髭的中年男人问道,声音几分严厉,听不出多余的语气。
“不是。”慕灵瑶被黑甲兵按跪下,她也没多加反抗,反抗也反抗不了。
“胡说。你头上七彩翎羽证明你身份不是西疆城的王族便是显贵。”中年男人呵斥一声说道,“边境的止戈之墙出现的异象,不是你们西疆蛮夷故弄的玄虚还能是谁。如今妄图刺探我帝都军情。说,你其他党羽现在何处?”
“西疆人不是蛮夷,我也没有刺探你的什么军情,更没有党羽。”慕灵瑶反驳。
“哼!西疆蛮夷异术扰境,乖张狡猾,还强辩不认,简直死不足惜,今日我便要杀一儆百,以儆效尤。”上唇留髭威严十足的中年男人道,“来人!把她给我带到城外沉水河斩首,好好告诫那些隐于帝都的蛮夷,好自为之!”
“是!”几个黑甲兵纷纷领命,当下便押起慕灵瑶,出了大殿。
“你们放开我!”慕灵瑶挣扎着。
她根本不知道边境的什么异术。
雪寒生,你在哪?我做的记号,他会看到吗?
她心里此刻殷切盼望着雪寒生能赶得及救自己。
被人押住迈出殿门。
殿外院墙将整个政枢府与外面隔绝。
而所谓城外沉水河出了城门往左在走一段路就是,会经过帝都繁华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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