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将缥缈的朝阳吹拂成碎金,落在湖岸的香樟树上,草地上浮现起稀疏的乱影。彼时,一阵温暖的风自湖心吹来,带来几缕阳光落在湖边的长椅上,遥望时仿佛折射出琥珀般的光芒。
穆恬和离愔行走在医院的内湖边上,空气里有青草的素香,望着默不作声的离愔,穆恬有些哑言,唯有低声道:“刚才你没有听到什么吧?”
“该怎么和穆恬解释穆笙的事情呢?而且穆笙不是说307号病房有糖果吗?怎么回事啊!”离愔感觉她的大脑好像混乱了。
当穆恬低沉的话传来时,离愔才从失神中惊醒过来:“没...没有。”
“呼!”听到离愔的回答,穆恬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呢?小笙呢?”穆恬忽然问道。
离愔有些吞吞吐吐地回:“对...对不起啊,穆恬。我......”
抱着迟早都要说出口,大不了被骂一顿的想法,离愔将照顾穆笙的事情向穆恬细细地解释了一遍。而离愔说到最后的时候,语气低微到几乎只让自己听见,但是垂眸低语的她,却没有发现当她讲到“李医生”的时候,穆恬担忧的神色化作一抹莫名的微笑。
“穆恬,对不起!你要怪的话就怪我吧。”而后离愔望向穆恬,语气重了些。
但当离愔注意到穆恬嘴角的笑意时,她有些被坑了的感觉,而这次,多愁善感的啊鱼灵验了。
只见穆恬收敛了笑意,眯了迷双眼道:“仔细想想,你应该会发现这是小笙耍的诡计吧。”
“啊?!”离愔震惊。但是细细想时,好像又是这么回事啊。如果这样的话,那么自己居然被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孩骗了?离愔人生中第一次这么怀疑人生,敢情她研二的学历败给了一年级的?
“穆笙!”离愔咬牙默念。感受到穆恬那仿佛看待智力低下的儿童一样的视线,离愔更加羞愧了。
“哈欠--”
正躺在沙发上舒服的穆笙忽然打了个喷嚏,旁边正在查看病例的李爷爷侧目道:“怎么?小兔崽子感冒了?”
“你才感冒了呢!哼!”穆笙翻了个白眼反驳。但是他心头却涌上一股坏坏的预感。
“你应该挺好奇,为什么我也会在北海医院里吧?”穆恬将视线投向湖心荡漾的水波中。
“别问我啊!我怎么知道啊!”啊鱼现在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进去了,哎呀,没脸见人了!
穆恬见离愔没有回应,认为这是默认,于是接着自言自语道:“我今天来医院是探望刘爷爷的,也就是花店的真正主人。”
“花店的...真正主人?”离愔霎时惊讶道。
“嗯。刘爷爷才是花店的真正主人,因为他病了,所以我才暂时管理。”穆恬可能自己都没发现,在他提起刘爷爷的时候,语气轻了许多。
不再是像徘徊在阴暗里那么低沉,而是像畅游在朝霞下那么温和。
“我猜你应该想说,既然是来探望刘爷爷,那么为什么不带着小笙一起呢?”穆恬说道。
“嗯嗯。”离愔有些讶异他能够想到自己所想。
“其实我不带小笙过来是担心影响到刘爷爷的康复,刘爷爷刚刚动过手术,所以需要静养。而穆笙的性子,你觉得他会坐的住吗?”穆恬挑了挑眉,一时间仿佛凝聚了云彩。
离愔嗤笑一声后,摇了摇头。
“你是不是想问小笙和那位李医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不将小笙交给他照顾?反而交给一个刚认识的女生呢?对吧。”穆恬又说道。
“你是魔鬼吗?”啊鱼自始至今都没说过话,完全是穆恬在猜的,还该死的猜的这么准。现在她都不敢直视穆恬的双眼了。
“我上学的时候,修习过一点心理学。”穆恬莫名的向离愔笑道。
“其实,小笙的父亲,就是北海医院的幕后老板。那位李医生是小笙的堂伯父。我没有带小笙给他照顾,是因为李医生是北海医院的主治医生,很忙。而且还是那句话,小笙坐不住。”穆恬说。
而另一边的穆笙已经打了好几喷嚏,连糖果都没心思吃了,躺在沙发上怀疑人生。
“至于为什么交给你照顾嘛。”穆恬犹豫了片刻。
离愔有些期待他的回答,而穆恬接着说:“因为你比较善良,我相信你。”
离愔的脸色瞬间便垮下来了:“你直接说我比较好骗就行了吗?我又不是接受不了。”离愔在心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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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湛蓝色的天空里,金黄的阳光透过淡淡的白云,在湖泊上留下浅浅的痕迹。
穆恬和离愔坐在湖边的红木长椅上,香樟树叶掩映在湖边的草地上,时间流淌的轨迹很安静。
穆恬望了望旁边一直坐的有些拘谨的离愔,疑惑道:“怎么?你刚刚不是说累了吗?还是说坐在这里不舒服?”
阳光落在啊鱼佯装微笑的脸上,但是内心却苦道:“我是说累了。这潜台词是我想回去了啊!”
“而且...”离愔侧视了一下她和穆恬的距离,接着默念:“而且这距离也太近了吧。”她能够清晰感觉到穆恬身上传来的淡淡的花香,以及呼吸时温暖的吐息。
“没有!没有。坐这里...挺好,挺好的。”离愔唯有面带笑意说。
穆恬望了望手表:“快要十二点了,一起去吃饭吧。”
“啊?你...你不是说要和小笙去吃蛋糕吗?为什么.......”啊鱼式震惊,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不带他去了。作为他今天行为的惩罚,就让他吃一顿医院的工作餐吧。”穆恬云淡风轻地说。
但是离愔却暗暗笑道,小笙你也有今天呐。她能够想象穆笙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哀嚎连天的样子,真是“大快鱼心”!
“咳咳...请你吃饭,是为了弥补你今天被小笙作弄的,没有别的意思。”穆恬望着离愔有些犹豫的样子,于是换个说法。
而刚刚感到有些喜悦的啊鱼瞬间脸色一黑:“我说穆恬呐,咱能不能不说这件事啊。这么说这是一场对我的安慰宴?”
“走吧。我已经让人订好地方了。”离愔看见穆恬随便发了几条信息,然后便站起身道。
“这情况好熟悉啊。”离愔脑海里不禁回想起昨夜的场景。
“嗯?”来自穆恬疑问的语气。
“哦哦,好...好的。”离愔晃了晃神后立刻站起来。
但似乎是刚才离愔和穆恬散步太久的原因,离愔一时间居然腿软无力,刚起身便重心不稳往湖泊倒去。
“诶诶诶!......”
预想之中钝重的痛感没有传来,而是感觉到腰间传来温暖的触觉,淡淡的花香萦绕在自己的身上。
离愔紧皱着的脸微微松了些,颤了颤薄如蝉翼的眼眸后,便看见穆恬略带慌张的神色,他好看的眉宇映落在离愔的眼底深处,微风吹来,一阵安详。
离愔双眸茫然睁大,立刻推开穆恬,背对着他,脸上堆满如云彩般的粉红。而穆恬也是侧对着离愔,强装镇定地咳嗽两声说:“呃--小心点,走吧。”
“太丢鱼了!羞死鱼啦!”离愔抿着嘴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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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恬订的地方是一个名为花如雪的私人茶苑,据说名字是出自诗词“月明荞麦花如雪”。茶苑为古式建筑,墙檐处栽种着洋紫荆,满树枝桠中透出数缕紫意。再往前,便看尽过道上载满了凤凰木,枝头绽放的朵朵红花微微低垂,灿若九天云霞。
茶苑里处处可见低矮古墙,芳花奇木,遍地落满腐叶碎花,风过时,处处可闻花香。
穆恬带着离愔来到一处阁楼,随后便挑开芦苇帘子,将整个茶苑的风景都收入眼底。
“穆...穆恬,这里好安静啊。”离愔坐在藤木交织成的椅子上,望着脚下美不胜收的茶苑,很是惊叹。刚才她跟着穆恬过来时,一路上几乎没见到有几个人。
“当然,茶苑是私人的,而且目前也正在试业中,每天只留十个客位。安静是应该的。”穆恬取过旁边的上好花茶,轻轻地放入早已准备好的清水里,轻轻地烹煮。
“啊?那这里的消费应该很昂贵吧。”离愔真的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茶苑,眺望而下时,阁楼边上还栽种着一大簇鸢尾花,在阳光拂照下,好似摇曳着的一道道紫虹。
“不会。”
“啊?为什么?”
“因为这家茶苑的主人。”
“我认识。”
穆恬又用丝巾擦拭着茶具,轻描淡写道。
而离愔现在心里忐忑万分,她犹豫了会说:“这样的午饭,我觉得太...豪华了。”在这样的私人茶苑里,连空气都是格外的清新。
穆恬嘴角浮现一抹一闪而过的笑意:“不用想这些。先喝茶,这家茶苑的主人欠我债呢。”
就在离愔疑惑不解的时候,阁楼里忽然出现一个年轻男人,他身穿着浅蓝色的西装,五官俊秀显出一阵儒雅。
见他微笑着往他们走来,穆恬也缓缓起身于他打招呼。
“穆恬,我可是等你很久了!之前一直让你来我这茶苑品茶呢,你都没时间。”
“他就是这家茶苑的主人!这么年轻?”离愔真的感觉不可思议。
穆恬的语气不算冷淡:“这不就来了。来你这里吃个午饭,抵之前的债。”
听到穆恬的话,儒雅男子的面上有些尴尬,想起穆恬口中的债,他便有些胆颤,唯有笑着转移话题:“咦?这位是?嫂子?”
儒雅男子最后的两个字是刻意压低声音说给穆恬的。
“别乱说!只是朋友。”穆恬双眉跳了跳,加重语气。
“你好,我叫离愔。”离愔有些拘谨地和他打招呼。
儒雅男子看了看穆恬,又望向离愔,心中暗道:“你还会请朋友吃饭?这关系肯定不普通!不过算了,八卦不是我的风格,既然穆恬愿意抵上次的债,那再好不过了。”
“原来是离愔啊。你好你好,我叫苏易。很高兴认识你。”苏易笑着和离愔握手说,但是旁边站着的穆恬却脸色一暗。
“那我就不打扰两位进餐了。我还约了人,先走了。”苏易随便聊了两句,感受到穆恬略微阴沉的气息后,便笑着离开。
“刚才那位,苏易。他欠你什么债啊?”等到苏易走后,离愔问起这件事。
穆恬脸色好了些,轻轻地将盐花放到花茶里,递给离愔。离愔轻抿着刚煮好的花茶,聆听着穆恬的话。
“之前他和我猜矢车菊的花期,然后他猜错了。输的人把整株矢车菊连根吞下去。”
“啊?这么惨啊?”
“后来我觉得可怜。”
“可怜苏易吗?”
“不!我可怜那株矢车菊。不想它被猪拱了。所以就先记着。这一顿就是来讨债的。所以,你可以放开吃。”
和穆恬聊了聊之后,离愔不再那么拘谨,捧着花茶轻轻抿着。不久便有人送来一些做成花叶般的食物,大多数都是点心类的,还有一些小甜食。
离愔垂眸望着阁楼垂挂的藤萝,淡淡的紫色如同风铃,也像夜色中的灯盏,随风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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