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兰原本以为自己嫁了个知书达礼的好夫婿,却没料刘敬之实然是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自负奢侈便也罢了,却还四处寻花问柳风流成性,婚后不满一月便对蕙兰冷言冷语,终日与那群酒肉朋友穿梭于烟巷之间。
对于刘敬之顽劣的行迹,刘员外放任而去并不计较。风水宝地已然到手,他也遵守承诺让李老头的女儿做了刘家的正妻儿媳,外人的闲言碎语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说来也怪,自从刘家把宅子搬到这块山边福地之后,不知是否是李家祖地风水极佳获得福庇,还是府后桃林连接地气,总之刘家的生意是愈来愈好起来。原本刘家中便极为富裕,在此地居住过了些时日后生意更是翻盘尽赚,财源滚滚而来,喜得刘员外终日眉开眼笑,庆幸自己得了这样一块风水宝地。
蕙兰刘家忍气吞声地过了半年,她知道自己身份微卑只是个乡野女子,在奢华家财的刘家确是低人一筹,因此对于刘敬之终日的冷言讥诮并无过多反应。蕙兰是个逆来顺受的柔弱女子,出嫁从夫,刘家又不许她时常回娘家,便也这样忍着过来了。刘敬之对于自己的正妻是为村妇本就有怨,日子一长在外面又有了新欢,便生了休妻的念头。
刘员外并未反驳地默许,蕙兰心中郁结却也并无他法。这事终于还是传到了李老头的耳朵里,他以为女儿寻得良婿过得美满,如今从旁人议论中得知刘家的人居然有这等背信弃义的行径,便不顾高龄自山间蹒跚而来为女儿讨个公道。
如今的刘员外已然完全换了嘴脸,恶狠狠地驳了李老头要回土地的话,更是派下人将他毒打一顿,将李老头和蕙兰一起遣回了府后桃林。可怜那刘老头本就年龄已高,晚年又遇上了这等祸事,心中自觉对不起列祖列宗留下的地界,又愧于让女儿此生伶仃,身伤心急,回到竹屋不久便去世了。
蕙兰为父报官,却不料刘员外早就疏通好了一切,硬是用银子贿及管家将此事模棱地掩了过去。蕙兰一个柔弱妇人,被刘家以种种恶名扫地出门,李老头也落了个身老病亡的死因,匆匆便收了尾。刘家此后更为张狂,甚至准备为刘敬之再次准备喜宴,对象则是那浪荡公子在花街柳巷合意看中的烟花女子。
蕙兰流尽了眼泪,又无钱财将父亲风光大葬,只好红着眼将李老头葬在了桃花林边的一群坟头里面,那地方桃花开得艳,却也是众人口中充斥鄙夷口吻的乱葬岗。蕙兰身心俱伤不想再与刘家继续纠缠下去,便独自居于桃林中,过得虽与以前一样清贫,却再也不用忍受别人异样的眼光。
幸得她在山中还有其他的朋友,小白狐知晓她归来后时常回来看望,也给蕙兰满是伤痕的心间添了些温暖。有时月夜孤苦,郁结于心,她也会悲戚地向它诉说自己的经历以舒伤情,却不知道小白狐异常通于灵性,竟将此事牢牢记在心中。
听得蕙兰眼中盈闪着讲完了她与刘家的故事,若璃不由轻叹一声。难怪谈起刘府蕙兰便会满脸沉痛悲愤,而小白狐则纠缠数日地势必将刘家搅得乌烟瘴气了。刘家父子倚仗钱财做出这等歹事却无有降罪,若是她先些知道,或许也会随着小白狐前去做些什么以示惩戒。
百里坐倚在桃花树下,垂眸瞥见小白狐听完蕙兰诉说往事再次气得白毛直竖,便冲着它道:“小狐狸,既然如此那刘府上发生的事都是你做的了?”
“没错。”它应的理直气壮,碧瞳幽闪似是双玉。“只是施计给他们点教训,还算是客气的了。刘敬之不是要另娶妻妾么,我就在他们新婚之日附在那女子身上,当着迎客礼宾的面将刘家骂了个痛快,看他还敢不敢要!”它说罢轻扬脑袋,似乎是对自己所作的事情甚是满意。
若璃有些好笑地看着这只狐狸洋洋得意的模样,问道:“除了这个,你还做过什么?”
小白狐,亦或者称为雪儿,低头冥想了片刻,蜷在蕙兰腿边缓缓地道:“最开始是去刘家捣乱,施法把一些东西藏起来让他们寻不见。而后又趁着白天没人的时候放了把火,本来还想把刘老头放钱的密库烧成灰的,没想到那么快就给其他人发现了,多事的管家。”
雪儿似是咕哝几句,而后又想起什么咯咯直笑,白色毛发也逐渐服帖下来稳稳地附在身上:“前些日子我几近每夜都去刘家溜达,还特意化作人形在院子里飘来荡去,把那帮人吓得半死。有一次还趁着刘敬之熟睡的时候直接扭他去了李叔的坟头上,那恶人醒来吓得直冲李叔叩头,我这才知道原来他怕李叔的魂魄回来向他索命!”
“这便是了,昨夜我们遇见时你也正让刘家父子身处梦魇,刘敬之当时直喊饶命,还哭着让蕙兰救他。”若璃淡淡地望了眼对面的蕙兰,却见她脸上有瞬间的恍惚神色一闪而过。
若璃不曾涉及感情之事,但同为女子心思细腻,使她恰巧捕捉到了蕙兰刹那间不易察觉的复杂眼神。若璃在心中蹊跷为何自己在蕙兰眼中看到了半丝的犹豫,难道……
雪儿仍在旁边忿忿不平,呲着尖牙在地上咧咧:“我见这招好用,就知道刘家人肯定是都信鬼神的了。于是我便附在刘老头的那群妻妾身上整天变着法地骂他,谁知道那老东西一气之下把那四个女人都送去了后院偏僻的别院楼阁,那我只好暂且从她们身上退下来,趁着夜晚去他们的梦里捣乱。”
“调皮的小东西,想得竟是些稀奇古怪的法子。难怪刘老头又做法又念经这般折腾个没完,原来是被吓怕了。”百里戏谑着轻笑,似乎并不觉得白狐这样做有何不妥。
他的话倒是给了小白狐莫大的底气,它忙不迭地点头,道:“你们也觉得这样没错的吧,那刘家上下是罪有应得,蕙兰因为能力有限才会忍气吞声,我身为她的好友岂能坐视不理?”
若璃轻轻颔首,脸上仍是一敛,淡道:“小惩小罚固然可以,好在你只是打抱不平并未伤及无辜性命,如若不然我们便也不是这么好说话了。”她细心地观望着蕙兰脸上的表情,见她眼中仍是忧伤却也渐渐没了先前的怨恨,又道:“既然事情都弄得明白,我们这便回刘府道个清楚。蕙兰,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不必了。”蕙兰扶着桃树缓缓站起身来,面色平静地道:“我早已与刘家再无瓜葛,只想隐在这片桃花林中安安稳稳地度过余生。先前的事我不会向刘家交代,这是他们应得的报应,只是……”垂眸看了眼脚下的雪白团子,语中略带温意:“却是雪儿帮了我。原来在世上我并非孤单一人,还有个这样一个特别却亲密无间的好朋友。”
“你不在乎我是妖?”小白狐也立起身来,碧色眼眸闪着喜悦:“你说的话可是真的?”
蕙兰将它自地上抱在怀中,脸上挂着柔柔地笑:“这些年一直是你陪在我身边,你真心待我,比那背信弃义的冷面之人好得千万倍,是兽是妖又有什么关系。”
她伸手轻抚雪儿的毛茸茸大的小脑袋,怀里的雪团子则昵人地蹭了蹭,娇小灵动,似是极为舒适。
看到眼前和谐的一幕若璃心中也是格外的轻快,事情虽然弄明白了,但他们似乎还欠刘家一个交代。照理说对于刘家父子这等的小人应该是不予理睬的,但如若不敞开清明将此事道个明白,刘家父子便不会反思自己犯下的孽债。
蕙兰对去往刘府拒绝的毅然决然,率先回了桃林深处的竹屋。小白狐是个好奇闷事儿的主,更何况刘家上下的事都是它折腾惹出来的,便也随着若璃百里回刘家讲个明白。
刘府。
早上请膳的下人先后发现客房中均是空荡无人,昨日前来驱邪降妖的两位仙人不知何时都不见了踪影。这事先是惊动了管家,而后刘员外也开始急了,不到半日便消失,难道他二人是被府上莫名的东西趁夜掳走了?
正当刘家上下众说纷纭,刘员外也准备请另外一批道士前来家中做法之时,若璃和百里御剑飞至从天而降,把下方清扫房院的人们吓了一跳。未曾在意他们惊诧的目光两人直直进入大厅,将事情原委对热锅蚂蚁般着急地刘员外悉数讲清,刘敬之亦呆在厅中,由起初开始听的将信将疑逐渐变得安稳下来。
雪儿为妖不便现身,只好躲在房檐上偷偷地听着。
事情道完,满屋沉静。
刘家与李家有婚约的事人尽皆知,但福地作嫁,李父前来,蕙兰被休的真相却是并未有几个知道的。若璃和百里讲得着实清楚明白,从作孽为祸到怪事连连,听得刘员外在旁边坐立不安,额上不由冒出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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