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具商场共四层,湘云只愿浏览品牌大店。何鈡梁心下有数,便引她先进了几家规模化大店熟悉行情。后来到四楼一家品牌店,他去和吧座的老板熟如哥们寒暄几句,就指着湘云问老板:“李兄,这位美女有印象吗?”
李老板一拍巴掌,目中精光一闪:“伴娘!”笑容可掬地伸出双手握住湘云一阵摇:“幸会幸会,婚礼上我还单敬了美丽的伴娘一杯,美女可有印象?”
湘云抿嘴轻笑。
李老板便了然了:“今日一见可把李哥这张老脸赏光给记下呀!”
何鈡梁很随意地直说:“湘云,你看中了的只管下单。李老板不给你成本价我就和他断交了!”
“岂敢,岂敢。”李老板热情地带上两人店内参观,专介绍好货指给湘云。
湘云最终定下的是一套金黄色布艺沙发组合,一套褐色橡木餐桌,还有两组鹅黄色落地柜。
李老板笑容可掬:“成本零头都抹了,整一万,美女可满意?”
“全部吗?”湘云可爱地睁大眼睛,二话不说刷卡付账,约好明天就送货。
两人再去家具商场附近的电器商场。何鈡梁自然问:“你中意什么牌子的?”
“海尔、西门子这些都行吧?”她没有具体目标:“我不甚了解的,你帮我拿主意,我相信你。”
被如此漂亮的女孩子无条件信赖,何鈡梁心里就似灌了蜜,又似有蚂蚁酥酥爬,又甜又痒好不难受。他一路快走,冲进一电器商铺,不管营业员,张口就问收银台后面的老板娘:“今天给我折上几折?”
老板娘计算器一拨一亮,何鈡梁重拨个数,她一笑:“好好好,年底了给你添个彩头,下不为例哈。”
湘云在这家选上了彩电、冰箱、洗衣机。两人又去另一家选了几件小家电,组合装车,同样明天送货。
忙罢了这些,何鈡梁说话越随意了:“你倒像是重置个家一样,我索性陪到底了,说吧,还要扫荡啥?”
湘云不好意思地笑:“再就一些小件,不好再麻烦你。我请你吃个晚饭,后面我自个儿再随处逛逛。”
何鈡梁这才惊觉,哎呦一声:“说好了回家吃饭的呀!”
湘云很歉意:“那你先回吧,我下次再答谢你,不然新媳妇可不高兴了。”
提起家他顿显幸福感:“思竹通理着,才不会无端给脸子哩。”
她恰如其分地知趣:“那我也不敢再耽误你时间。你请回,今儿谢谢你了,改天定要好好答应你夫妻俩。”
何鈡梁自是一笑别过。
肖湘云穿过电器卖场,就进入了厨具专区。
她选了炒锅、炖锅、粘板、刀具,又看见一套淡蓝花色碗器恋恋不舍时,蓦听头顶呼出热气的声音:“你选吧,我帮你拿。”
湘云一仰头,头顶蹭擦过何鈡梁脸颊,温热的肌肤触觉,近距离的眸光火花交溅。她几乎停止了呼吸,心慌气短言语颤:“这套器皿年节时摆出来多喜庆啊!”
人声鼎沸的商场,琳琅满目的商品,各处悬挂的节庆飘带,应该只有她一个娇柔的女孩子独自采购一大堆货物。
何钟梁护花柔肠千千结。他去而复还,一件件拾起她脚边一摞物什。她捧上了这套精美的碗碟套盒。两人一道走出来到大街上。
冬风瑟瑟,天已苍暮。
他终于问:“你为什么临年头了仓促办这些大件?还没得人搭手。”
她低眉敛目,柔声答:“家里原都有的。姐姐一家搬来城里新房住,昨日一大车全抬新家来了。”
他久久一声应:“哦”,再问:“那家里还有谁?”
“我妈。”
“哦”,他再不说。
他招停一辆出租,帮着她把东西一一放好。
湘云摇下车窗对他扬起了一个长长久久的甜美笑靥。车子已经远去,那笑容似乎都还生动地闪现在他眼前。
二零零八年大年三十上午,肖家一楼大厅堂内前后两个大烤炉,烘得屋内暖融如春。壁挂大彩电里欢声喧腾,沙发座区内,湘云嗑着瓜子,陈美莲包着饺子,母女俩神情安详,岁月静好。
碧云提着一袋水果进来了,话还来不及说,即被一屋子新摆样震住了双眼。她四处走动打望,完全不像是回到住了多年方只离开几日的家,瞪着眼左摸右擦,又熟悉又陌生,又艳羡又失落。她期期艾艾地问:“花不少钱吧?”
湘云笑而不语。母亲不确信地问:“一个人回来的?亮亮没嚷着一路?”
碧云愁愁地摇头,哪有新年的喜庆样,不住叹气:“过啥年,这年没法过了!”
湘云对她一摊烂事再不愿掺和了,磕她的瓜子看她的电视节目。还是老母亲关心询问大女儿:“家都塞得满当当的了,还有啥没如到意?”
碧云抹着脸哭丧:“还不是你那该死的女婿!”
“姓郭的。”湘云冷冷纠正。
碧云摆手不争:“好好好、姓郭的。他今天发了神经把我撵出来了,让我找上三五千过年钱回去,找不上就别回去了。我上哪抢去?”
陈美莲恨恨声:“不回就不回,楼上不是还撂下有床吗?随你住,让他大大小小姓郭的各自过年去。”
“那可不成!”碧云嚷开了:“亮亮没我守着觉都不肯睡!”
陈美莲也没好气了:“那你爱咋咋吧!我们俩还要图个吉祥喜庆哩。快别再喳喳了,吃饺子不?”
碧云帮着母亲把茶几上成饺和剩馅端往厨房,不多大会便把一盆热饺端进屋。
上一次只有母女仨温情就餐的大年三十团圆饭是多久前的事了?那时不沾郭,那时母女姐妹同心同德。此时姐妹隔膜异心,亲情在生存的磨砺下,不堪一击啊!
母女仨好难得在一起吃这顿温情的团圆饺子饭。陈美莲夹个饺子冲墙上老伴的挂像隐隐含泪笑:“老头子,又过新年了。我和咱两个丫头都在,就差你了。你记得回家吃饺子喲,给你留锅里的。”
两姊妹眼睛不禁都涩涩的。
碧云对着老父的挂像倾诉:“爸你要是现还在,我可有撑腰的了!”她吧咂着嘴空嚼,嘟嘟囔囔碎碎话。
湘云忍无可忍了:“姐你要不就别说,要说就痛快点,肉个什么劲?”
碧云吭吭哧哧了:“我是想家里多少给凑一点,好让我回得去。儿子还等着我的哩。”
湘云重新刷新了对这唯一亲姐姐的认知,她一字字问:“别需要了就一口一个家里。现这家里不就只有我和妈?妈不造钱的,还指望我吗?”
碧云听不出来冷意,只听出来有戏,懦懦别扭地讨好笑:“我不是没办法吗?那姓郭的浑起来不讲理。就这一两天家里随随便便就能添这么些大东西,拿出几千元钱不是事吧?我在这个家没功劳也有苦劳的……”
陈美莲听不下去了,起身回屋取出一叠钱就往大女儿胳膊肘塞。碧云捏捏厚度,讪讪地揣上了:“我把碗洗了就走。”
夜深十一点,湘云床头的手机无声地闪烁,她望向窗外无垠的黑空,接通了电话。
—— “湘湘,你好吗?我好想你,每天都想你。过完年你一定要回我身边来好吗?”
“给我打点钱。”湘云轻语。
——“湘湘,你一定要回来,好吗?你需要什么我都置给你。不会让你再受一点委屈的,我会好好补偿你。”
“我家里需要钱。”她牙齿缝里渗出的声音,难掩屈辱。
—— “你还不相信我?你以前在时,我什么没有满足你?只要你回来,我一切都听你的。”
她狠狠摁下关机键,一把将手机砸向墙壁。
大年初二吃过早饭,韩修照收捡着自己的随身物品,一边吆喝韩旭升别磨蹭。他一家要赶回资州市去和兄弟姐妹大家族团圆。
蒋小芸早已分好几袋相同的礼品组装,对韩修照交代:“记得兄弟姐妹家一家一袋哦。”
韩修照哪去想话中话:“我只管放车上,你记住不就行了?”又走去儿子房里催。
小芸跟在后面叮嘱:“旭升的洗漱换洗衣物我都备好了,你要监督他别懒得不用。”
他终于反应过来:“你难道不想一起回?”见妻子微笑默认,他为难道:“不都早计划好了吗?老爷子才刚走一阵,需回去祭奠。”
“我不是也不得已。”小芸赧颜低首,踌躇着,拉住他:“你来。”
韩修照疑疑惑惑地跟上。
回到卧室,她从书架上抽出一个小本子,取出几根试纸,含羞带怯地递给他。
他当即明白了,手掌摊开一排,一溜深深浅浅的两道红杠,他虎虎笑开了,瞬即笑凝。
他盯住试纸,像面对重大案情,绷唇皱眉,正在深思熟虑。
小芸沉浸在喜悦中:“我月事过了大半月了,试纸连测了一个礼拜,错不了的。修照,我们又要当爸爸妈妈了,我有自己的小孩了!”
韩修照揽她坐在自己膝上怀抱着,硬茬的下巴搁在她额顶,温温嘱托:“那你就不要跟着奔波了。一个人休息在家或去爸妈那坐会。家里啥活都不要做,放着等我回来。这事先不要告诉小孩吧,我会找适当时候说给他听。”
韩旭升在外面敲门。
初中生褪去了婴儿肥,古铜方脸,已近父亲身高,显得生机勃勃。他背着大书包,双手提拿着送给姑姑叔叔的礼品袋,知道小芸不去后,失落地嚷:“阿姨,一起回吧,啊?我想你陪我去资州书店选学习资料,爸他又不懂还没耐心!”
“阿姨这段时不方便,以后到哪去都陪你哈。”小芸抱歉地安慰:“约起堂哥表姊妹些一起去。记得早晚漱口,睡前烫脚,勤换内衣,大小伙了,别臭臭的一身。”
“知道啦。”小伙子爽快地答。
小芸送父子二人至电梯口。
自从组建家庭后,一家子未曾离别。突然间要好几日不见,父子俩难免对小芸都依依难舍。韩修照跨进电梯间还揿住按钮不放心地叮嘱:“自个儿小心些,稳稳地等我们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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