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逢周末,方媚睡得晕头转向,起床时,一不小心又踢到了酒瓶。终于熬了粥果腹,方媚坐在阳台上,享受着阳光洗礼,最无趣的莫过于周末,总有大把的时间拥挤着不肯逝去,她便总能想起些事情来,想得头昏脑涨,心头发慌,倒不如给初学中文的学生们上课,来得有趣。
方才想着,凌启南敲门,给方媚送了早餐来。方媚也不客气,接过来,道:“谢了。”
方媚将熬好的粥也分享给凌启南,道:“你变得这么贴心,还真不像你。”
凌启南一笑,方媚是说他每天给她买早饭,这种细致又耗神的事情,似乎并不适合他。
“我从来可以贴心,只看我愿不愿意而已。”
方媚正吃得兴起,却听凌启南道:“方媚,戒酒吧,伤身体。”
方媚环视房间里的酒瓶,用手抓了抓长发,像是在认真思考,许久,才道:“那我得借助安眠药。”
闻言,凌启南心里发紧,也心疼起来。
“你要把自己搞成什么样子,才肯罢休?你看看你,行尸走肉似的。”
方媚抬头,照了照正对着自己,不远处的镜子。行尸走肉,这个形容,方媚觉得,实在贴切。可她并不讨厌这样的自己,她努力向上地生活,也竭尽所能地爱着闫阅,于她而言,最好不过。
方媚笑了,道:“干嘛生气,不要对我要求太高,我已经很努力了。”
方媚觉得,凌启南很早前就不喜欢她被人掌控,或许他只是见不得方媚被控制又不做任何反抗的模样。
掌控自己的人生,是凌启南得心应手的事,而她不是,总在夹缝里生长。
凌启南看着方媚的逞强,低头喝粥,也沉思起来,对方媚,他怎样做才对?
“你找到秦愿了么?”方媚话锋一转,问道。
“她在英国,”凌启南说道,目光灼灼地看着方媚,“我要找的人在这里。”
方媚抬头,有些疑惑,有些了然。
凌启南看着方媚的神情,又记起来,齐老爷子寿宴上他试探着说喜欢方媚,她的无视;而在齐青婚礼上,他的坦诚,方媚像看着与自己无关的事一样。
“我记得,我告诉过你,喜欢你。”凌启南透着些许无奈,“你总这么对感情视而不见。”
方媚恍然明白过来,凌启南要找的人是她。而她险些忽略了,凌启南说过喜欢她。
“抱歉。”方媚的脸色又沉静下来,轻声回道。
凌启南轻叹一声,她避谈感情,就这么忽视了,也那么拒绝了。而他终于肯为了感情耗费心神,怎能轻易放弃。
先前,他以为爱情他轻车熟路,制造浪漫,营造氛围,总能赢得想要的,就像秦愿,哪怕出轨,也愿意重新回来,甚至为他改变,乖巧可人。
可后来,他才知道,轻车熟路的事情似乎不像爱情,倒像技能,像做生意一样,时机和方法对了,结果总会令人满意。而感情不是,它最耗心神,也最无法控制,明知方媚一心为了闫阅,却总想靠近她,照顾她,一份再普通不过的早饭,也思前想后,计较着怎样她才会喜欢。可结果,显而易见。
凌启南忽然好奇起来,方媚至今没和闫阅一起,是不是也是这样,避谈感情。
“你也这么拒绝闫阅?”
方媚一怔,想起在海边时,闫阅眼里的心痛和决绝,心里忽然一阵锐痛。闫阅说,别总这么拒绝他,他也会累。
方媚忽然低下头去,弯腰抱着膝盖,似是如此,心里才不那么疼。定了定心神,方媚勾着嘴角笑了,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警惕又防备的语气,方媚要强又高傲,怎么肯在别人面前谈论她和闫阅的感情。
凌启南耸了耸肩,做出抱歉的模样,看着对面抱着膝盖沉静下来的方媚,心里不免恍惚起来,他费尽心机,究竟对不对?
傍晚时分,凌启南不知从哪家医院开了安神药给方媚,方媚难免诧异,接过白色的药瓶,仔细打量了凌启南一番,还是道:“你语言不通,还能搞到这个?”
“医生看病,或许并不需要语言相通。”凌启南无所谓似的。
这话似乎有些道理,方媚本想表示赞同,却又明白什么,问道:“这药是给你开的?”
凌启南将方媚手中的药瓶拿走,轻轻拧开,倒出一粒药片放在方媚手心,避而不答,道:“安神镇静,不会伤神经,也几乎没有副作用,医生说你可以吃。不过你今晚一片就够了。”
说罢,将药瓶拧起来,装进自己口袋里,十足的吝啬。
“别喝酒。”凌启南叮嘱道。
“药物也会依赖,不如就依赖酒精好了。”方媚笑道,说着将掌心摊开,示意凌启南将药片拿走。
“我约了医生,明天带你去。”凌启南说道。
“心理医生么?”方媚问道,见凌启南不说话,轻轻一笑,接着道:“早看过了,不劳你费心了。”
凌启南嘴角抿起来,方媚总这样将自己逼入绝境,他却像无能为力。可他心中所想,心中所愿,不过全是方媚。
许久,凌启南终于道:“她会催眠,或许可以让你睡个好觉。”
方媚的笑容更深了,却看不出喜怒,将手中的药片又放回到凌启南掌心,道:“不必了,还没有到不能忍受的地步。”
方媚的指尖在他的掌心滑过,温软轻柔,可他心里却被刺了一下,方媚始终不愿意放下对闫阅的丝毫情感,也始终不愿接受他的丝毫关心。
凌启南将药片攥进掌心,神色发紧,忍不住道:“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都能忍,还有什么是你不能忍的?”
眼神里是少有的凌厉。
“怎么又要生气了,这可不像你。”方媚微微笑着,道。
方媚的笑,让他一拳砸在棉花上,也没了脾气,半晌才道:“对自己好一点,你这样子,有人会心疼。”
方媚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算是允诺。不知道闫阅还会不会心疼她,会不会挂念她,可又有什么所谓,他们早已结束,闫阅有自己的生活,而她也过着自己选择的日子,思念似海,又万里无云,她像不会呼吸的人,快要在蓝天碧海间溺亡。
不由分说,凌启南低头在方媚额上浅浅印上一吻,像羽毛划过,不留痕迹,道:“早些休息。”
夜里,方媚为学生们备完课,却还算清醒,便顺手抄了酒杯走到阳台上,却见凌启南房间里的灯依然亮着。医生愿意给凌启南开药方,或许他也被失眠困扰。适当表示关心,或许是应该的。
方媚站在凌启南房门前,敲了敲,等待着。片刻后,凌启南开了门,一袭灰色家居服,倒随性了很多,见来人是方媚,他也不诧异,看了看方媚,笑道:“深更半夜的,要不要进来坐会儿?”
方媚耸耸肩,道:“不了,只是过来关心一下,你是不是失眠了?”
凌启南心里一动,慢慢勾了嘴角,道:“我睡眠一向很好。”
“那你……”方媚欲言又止。
凌启南会意,道:“是托朋友搞的。我告诉了他,你的症状。”
方媚摇摇头,道:“不,我是说你怎么也总是晚睡?”
凌启南回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凌晨一点,还早。
“处理工作。公司的事情多少得管一管,否则他们就无法无天了。”凌启南解释道。
“既然如此,你处理完工作,早点休息,资本家。”方媚轻轻一笑,说罢,转身就要走。凌启南心理素质向来极好,怎会因为什么事而失眠,她的确多虑了。
“你也可以选择回去,何必顾虑那么多。”凌启南看着方媚纤细的背影道。
方媚转过身来,秀眉微微蹙起,道:“凌晨一点,跟我探讨这个,我有理由怀疑你是故意剥夺我的睡眠。”
夜深人静,思虑本不易控制,凌启南偏又抛出这样的线头,让她抓着去想,方媚不由叹息,简直,居心叵测。
凌启南满含歉意点了点头,看着方媚的门轻轻阖上,才重新回到书桌前。凌晨一点,确实还早,方媚通常在这个时候才备完课,开始用酒精麻痹自己,或许之后就是混沌地东想西想,凌晨四点,终于进入睡眠。思及此,凌启南闷了桌边酒杯里的液体,方媚,如此陪着你,我或许才会看得清楚,自己究竟做得对不对。
不得不说,国外和国内的世界都一般小,当她看到秦愿和她的学生在校门口挽着手时,心里不由感叹。
方媚避无可避,上前打了招呼。秦愿的长发散着,柔和的波浪衬得她愈发娇俏动人,见到方媚,她一点也不诧异,礼貌性地和方媚问候。倒是秦愿的男朋友,她的学生,一脸的不可置信,他欣赏的两位中国女性,居然熟识。而他经常向女朋友提起他的汉语老师,她女朋友总是温和地笑笑,又漠不关心。
许久不见,秦愿倒不一样起来,温柔了许多。见方媚流露出疑惑,主动解释:“不要误会,我可不是水性杨花,我和他在你出国的时候就分手了,快两年了,我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
凌启南的事情,方媚似乎并不上心,向秦愿和她的学生道了祝福,便要离开。倒是秦愿终于忍不住,对着方媚的背影说:“方媚,你不回去看看么,闫阅要和郑融订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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