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在中国农村的人都有挖野菜的习惯,特别是同龄的60后们,对野菜的熟悉程度莫过于自己的身体。我几乎每年春天都要在地里转转,不光是为了沐浴温爽的春风,多半是想看看地里的野菜起身了没有。时间久了,竟然发现中国的农村在变,野菜的群落结构也在发生着变化。如麦瓶花,荠荠菜,勺勺菜,辣辣菜等,这些野生群落随着时间的流逝,不知不觉地消失了。我不知道这归功于农业除草剂的应用,还是全球气候变暖的结果,亦或中国城镇化建设的作用.总之,曾经与小麦伴生的许多野生菜类已经绝迹,我不知道它们是否已经绝种,只是好些年没看到它们的踪影。我曾在关中的麦田里找过,在陕北的枣园里找过,到千里之外的地方也留心过,但关中麦地里曾经生长的野菜种群始终没有再现。
在过去,农村的野菜是很丰富的,野菜是老百姓的当家菜,家里没菜吃了,去地里挖些回来,下进锅里,或用小铁勺在灶火里炒一勺,倒进面锅里,或搅团水水里,平常人家的日子也就这样有滋有味地运转起来了。
野菜来得容易,农村人也就很轻贱它,一些重男轻女的家庭常用“下锅菜”比喻家里多余生的女孩子,意思是来得太容易了,不期望日后成大气候,不象男孩子一样花费成本和精力去刻意培养,成人了,嫁出去就了却了。封建的关中人用“下锅菜”表示对女人的歧视是一种幽默的讽喻!
如今老百姓的日子好了,大鱼大肉吃腻了,挖野菜成了一种风尚,一种难得的向往。科技进步弄清了很多植物的药用成份和效果,证明了先人们“秦地无闲草”的最初论断,就连从前人们不愿意吃,倒在猪圈里喂猪的哪些种类,也被证实有着强大的保健功效。在营养过剩,高血脂,高血糖泛滥的今天,苦菜,蒲公英,白蒿,这些纤维多,涩味重,味道苦,从前被倒进猪圈里的宝贝,一旦被科学认知,便堂而皇之地一齐登上高雅的殿堂。摇身一变,就成了难得一求的宝贝。
前年去陕北,路过三原吃饭,点了一盘“凉拌大蓟”,大蓟凉性猛烈,弄得同行的王老师结石发作,住进了医院,而我这个热性体质的人,吃了这凉性食物,牙疼的毛病减了一半。“秦地无杂草”嘛!这杂草一旦做成菜,恐怕也要和吃药一样,需要“对症下菜”了,一旦对上了,不就成了“食疗”了么?呵呵!秦地的草也真够厉害的!
我家餐桌上常有野菜,我喜欢用我愚钝的思想思考和理解老天的用意,我常想,人体的生命节奏应该和自然同步,什么季节吃什么菜是老天安排好了的,吃菜应该随着季节走,这叫顺其自然,是对自然和生命法则的尊重,我很遵守,也很恪守!所以,每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我的心老在田地里跳跃,蒲公英挖回家凉拌,白蒿让老婆做成麦饭,灰灰菜可以凉拌,也可以炒。如果是槐花开放的季节去陕北,一定会爬上山折些槐花回来分送给亲戚朋友。毕竟,这是上天赐给的季节性食品,与反季节蔬菜比较,要健康一些。
自然界野菜的繁殖简直让人叹服,聪明的蒲公英会把繁殖作为一次浪漫的旅行,借助人流和车流将基因传送得很远。我很注意西农校园里不起眼的风景,学生宿舍、教学楼和食堂周围,人口拥挤的地方蒲公英也最拥挤,就连水泥路旁的树根周围也要生发几株,偏僻的角落总是看不到他的踪影。我家楼下的西部大道,是车流最拥堵的地方,在它的绿化带内,蒲公英的种类和密度已经达到了顶峰,不信你过去看看,春暖季节,绿化带内的蒲公英是一道很不错的风景——黄花铺满地,摇头弄春风,这聪明的小精灵在这人口涌动,交通发达的时代,把传递生命的游戏玩得格外流畅!只可惜那些伴生在麦田里的野菜,像“地儿菜”一样“不会繁殖”的笨倔生命,其群落却一天天消瘦,终将看不到它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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