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同学微信来一张河边拍的照片,未等他问我,就知道那是我的家乡河边拍的。他说照片不清晰,你也看出来了?“那是我的家呀!”我透过按键,深深地回了他。在梦里,不知多少次地重温过它。
家乡的河水悠悠地从梦中流过,已趟过千山万水,思念却流淌不出家乡那条的小河。站在马鞍山顶俯望,小河静静地横亘在垅中田野,呈现一巨大的S型,几户农舍枕在她的臂弯,村庄里镶嵌着三三两两明镜似的水塘。清晨第一缕阳光从山顶撩开薄雾,柔柔地吻过家乡的一草一木,粼粼地撒落在小河里。炊烟升起,惊飞树鸟,放牛扬鞭,赶着朝霞,牧着归途。河边野草,梦里疯长,青草深深,深过牧童的歌声,朝露沉沉,沉过少年的心事。蓼草丛生在鹅卵石的河滩,未曾染蓝过牧童的梦。河堤上的白杨,是戍边的士兵,巡逻在弯弯曲曲的堤岸,它揽来白云,呱呱向河湾里赶。还有那架大水车,悠悠地哼着它那千年不老的歌谣,从远古舀来恒古不变的传说。筒车边的木桥,一头连着家,另一端伸向学校,它曾分享过我的欢乐,也分担过我的忧伤,今天是否还在细听他人的述说?
河边老柳,虬曲水面,直伸彼岸。它最早嫩绿河水,将春天垂钓在水面。端午时节,雨水渐丰,河面已宽,蓑衣斗笠漫两岸,城里撑来油纸伞,双双覆在老柳上,只露双脚荡在水面。惹得桥上写生的青年,速写出几幅爱的童话。雨一天深过一天,老柳渐沉水面,我们也没有再见过油纸伞,倒教人生出几许期盼,心里咒起这雨水来。石拱桥面的麻石条上,独轮车咿咿呀呀地千百年地诉说着过往,石板已碾一道深槽,承载着人来人往的故事,任流水从心底穿过。
夏天里,小河是我们的天堂。一遍遍爬上树往水里扎,任由柳条帽在水面漂,天天泡水里,都练得一身好水性。摸鱼捞虾,扯水草放鱼塘,最怕摸到黄刺鱼,被它扎一下疼胀难耐,至今难忘。碰上放竹排的来了,我们准会爬上去搭载一程,也会手持竹竿,比划着领航一番,遇到激流险滩或要过大坝时,放排人定会赶我们下去的。在中午时分,我们准备一段线,一细竹杆,一根大头针弯成钩,串上蚯蚓做饵料,苎麻杆是浮标,静水处钓鲤鱼,激流里钓游鱼,回水湾有大鱼,光着屁股躲在柳荫下。听到那里传来炸鱼声,操起渔网死命赶,深潭水面泛白一片,有网当然丰收,徒手时,捉鱼还有诀窍,鱼是刚震晕,水里抓鱼要掐头,嘴里咬着一根柳条,抓一只串一只,水上水下忙得不亦乐呼。到今天,我已经记不起那时吃鱼的香味,而抓鱼的滋味却依然在梦里香甜着。
秋风起,河渐瘦,芦花扬。嗖嗖白杨叶转黄,飘零做舟付流水。岸边青草慢慢地隐蔽到泥土里面,柳树叶已稀疏,枯枝划水送落叶,点点涟漪剪晚霞。几场秋雨,河边顿时空旷起来。在河边湿地,我们带上一耙头,一木桶,半个时辰准能挖到几斤已准备冬眠的泥鳅黄鳝,偶尔有超大的河蚌,最为兴奋的是捉到塘鱼。有时放学路上会留意湿地里,发现有小洞就顺着洞翻开,一两条泥鳅就会出现,其实挖到后,也少有带回家,因为我们都不爱吃,就像夏日里那扎人的黄刺鱼。最惊心动魄的是捉老鼠,河边枯草地最藏老鼠,一旦发现鼠洞,要细细地找另外的洞口,最后只留两洞口,其它要堵死,在一洞口放一网,或几个人持工具守住,另一洞口烧火,将烟直往洞里扇,不一会,老鼠就会熏出来没命的逃,那真是一幅窜出老鼠,人人喊打的场景。
河水一天浅过一天,上学为抄近道,搬几块石头垫脚也可以趟过河,有时没睬稳滑到水里那才叫个惨,冻得直打哆嗦,赶紧折回家换衣裤。尽管如此,还是挡不住上学路。雪花飘后,屋檐已冻出长长的冰棒,池塘的冰面已可走人,雪落小河无痕,寒冷却冻不住河水,依然潺潺不停息,载着梦想流向远方。
同学发来的照片我已保存在相册里,在我心里,家乡的河水永远在我的四季里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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