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冬天的寒风如一支淬了毒的利箭射进我身体中,它刺进血肉的声音闷闷的,身体里有一个小窟窿在钻风,心里没觉得冷。大雨像一柄柄暗器朝我射来,躲避不及,当场水溅三尺。噼里啪啦的风声雨声随我入梦,梦里我在原乡的玉兰树下立着,隔着一程的山水,我携风雨归家,却找不到回去的路。
梦醒,窗外风雨飘摇,雾霾袭击了我的嗓子,有时候会觉得呼吸不过来,这时候又有故乡情思上心头。古人常说独自莫凭栏,而今我却常于月冷十分时倚靠在阳台的栏杆上。“满目风光谁可语”的情绪就涌上心头,对面是新建的教学楼,夜深也不会见残星几点,毕竟是省城,郊区嘈杂不闻断鸿声。想起那时和你们下课靠在栏杆边,说要把栏杆拍遍。那时池水是真的好看,有绿水红花,还有好女锦瑟年华。韦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说的是青楼薄幸,那时我却有真真的你们。记得当时接你们谁的话成诗一句,“我除了一无所有,还有老无所依。”
每年四月是我最想家的月份,梅李成熟上市,我经常买两三斤抱着吃一天,吃到牙齿酸软。一口下去饱满的汁水溢出来,能尝出春天的阳光雨露的香气。这时候的紫薇已经有了新鲜的花蕾,嫩绿色草绿色水绿色各种的绿色拥抱在一起,挽起手来想要“春且住”,奈何春天步履匆匆,只剩下一个背影留给满脸褶皱的老人晒干酿酒,岁月的酸甜苦辣沉淀在时间的酒壶里。站在三楼的走廊就可以感受到南风缱绻,这时候的南风携着少女的情思和少年的意气,每一次向你吹来,都像在鼓励你生活美好,应该积极进取。
长沙的天气像调皮的音乐播放器,一年四季随机播放,我终于失去了年少的情怀。南风是不是不过境,春天是不是忘记了这座城市,你们是不是也习惯了远离家里的生活……这个学期我突然大范围的爆发痘痘,皮肤科的医生说我对长沙水土不服,是呵,我怎么能忘记温柔的南风知意,怎么忘记原乡的故人。
到今天立冬已经一个星期了,忽明悟薛道衡“垂柳覆金堤,蘼芜叶复齐”的好。杨柳叶未熟而着黄色,前人早有“柳黄、青黄”之说,于此不失柳姿灵秀。更春时之景,光万里,金丝如瀑,节物的风流自有韵致。这里的银杏叶落自成天地,我却端地想起家里的柳絮纷飞,奈何春夜空山。妈妈打电话和我说立冬了要吃饺子,而我更想吃奶奶做的糖糍粑和咸糍粑,味觉的不习惯成了每每提醒我不在原乡的事实。故乡是我够不着的月亮,也是我望不到的天涯。
我的目光饱含情深,越过时间的残酷,被我回头注视的原乡一切又恢复了血肉,生活过往再演一次。这时,我看到,你们在时光对岸和我笑着招手说——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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