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奶奶还是安静的去了,去的那日,晴朗的天突然昏暗下来,飘来一阵透凉的秋雨。还在田头栽油菜的二媳妇福莲发疯般跑回来,将倒在菜园的婆婆抱起,嚎啕大哭,哭声悲恸,草木皆哀。
在二媳妇福莲的哭声中,人们似乎感受到一种刮骨的痛,这痛,不仅仅是对逝者的悲怜,或许也有对生者的感伤。
喜奶奶一生育有七双儿女,四子三女。大媳妇进门的那一年,男人就因车祸早早离开人世。喜奶奶就这样一个人拖着未成人的六个孩子,艰难的生活,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最小的女儿出嫁了,才住进二媳妇的偏房小屋,享受最后的晚年生活。
喜奶奶的二儿子在县城一招待所做一个什么经理,平时很少回家,家里的农活、孩子和老人都是福莲一个人打理,每次回家,都是西装革履,头发梳得溜光,皮鞋擦得铮亮,站在田头看着福莲一个人在地里忙活。
一次半夜,二儿子在外地喝酒回来,在村头大叫福莲开门。福莲或许是白天累了,睡的早,没听到男人的喊叫。男人大怒,撞开大门,借着几杯猫尿的酒劲,把床上的福莲揪起来就打。睡梦中的福莲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面对一贯骄横的男人,顾不了什么,与男人对打起来。福莲哪是男人的对手,几下就被打得大哭大叫。偏房的喜奶奶听到吵闹,赶紧爬起来劝架。此时的福莲怨气没处发,对着喜奶奶大叫:“都是你养的王八儿子”,并顺手拿起一把凳子砸向喜奶奶 。喜奶奶膀子被砸骨折了。喜奶奶忍着疼痛,抱着福莲一起哭。喜奶奶知道,福莲这些年受苦了,自己的儿子一直没把媳妇当人,自己也甘愿被打。
次日,膀子骨折的喜奶奶没有将自己的疼痛告诉村里的人,福莲也陪着婆婆去卫生院检查,弄了一些跌打损伤的药,回家默默的帮喜奶奶打理菜园,还经常帮喜奶奶挑菜到集镇去变卖。村头的人都羡慕喜奶奶娶了一个好媳妇。至于好与不好,福莲从来不回应,只是自己心里常常在忏悔。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喜奶奶早就忘记了膀子的事情,到死也没说出来。
“对不起呀,我的遭业的妈妈,我们的命为什么这么苦呀……”
只是今天,福莲在哭声中让村里人明白了一切 。村里的男男女女都落下了泪,也包括我。只是不知道,这泪,都流给了谁。
(备注:“遭业”是当地方言,就是受苦受难,遭受折磨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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