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很是闷热,感觉浑身湿粘粘的,却没有半点汗珠,真期待来一场淋漓尽致的大雨,冲走周身的燥热。
小时候,在家爱趴在母亲的怀里睡觉,喜欢黏着父亲出门,跟着他出去看外面的世界,尽管只是走出家门。父亲忙在田间,我坐在地头;父亲在除草捉虫,我在追逐蚂蚱捉蜻蜓。看蚂蚁觅食报信排长龙出洞,不知不觉地将蚁王拖进我的梦境。父亲挑谷子去碾米,一头满筐,一头半筐,我窝在半箩筐谷里快乐荡满一路,帮父亲递筐接米接糠,看见门口进来偷舔米糠的大黄狗,赶紧结巴着大声告诉父亲:“有有有狗来吃糠了!”父亲去送炭笼子,要走几十里路,我定是赖在笼子里不肯下来,使得父亲卸下一半笼子将我挑到了煤矿。
童年的记忆里更多的是父亲的片断,上学后,调皮的我似乎就在渐渐疏离父亲,只记得每次犯错后面对父亲的心惊胆战。工作后,更在疏远着他,工作上的事情已不屑讲给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父亲听。后来成家了,跟妻子一样,有话喜欢找母亲,很少说与父亲。有时母亲也会说,要我们有啥事要找父亲说说,我们总是说他耳朵不好,全然不理会落寞的父亲,总会看见听到事后父亲问母亲:“他们说什么呀?”偶尔看到父亲期待转到失望的眼神,如今还在刺疼着我,就像今天的我,还是只有常常在妻子这里“买”一点女儿的“新闻”。
我记忆犹新初为人父时的兴奋,也铭记再添次女时的幸福。父亲九次做父亲,不知幸福感是否持续那么久那么多?听母亲说,妹妹出生那天,父亲高兴地说:“好了,生了个女儿,就叫文清吧。”他终是盼到了一个女儿,至此他就主动走上了手术台,成为中国第一批“结扎”农民中的一员。他四送儿子入伍,成为我们市里的拥军模范,多年后他曾感叹说,儿子们自己要出去,我也拦不住的,再说都窝在家里吃什么?这是他那一代农民军属最朴素的思想。父亲只上过几个月私塾,但能读会写,记得他常常坚持自己写信给当兵的哥哥们,一笔一划甚是认真。他深信“子不教父之过”,所以对我们要求甚“严”,我最怕他那根中间还开叉的竹蔑板。
上学时读过朱自清的《背影》,没有读出多少味道,后来教书时教《背影》,也是照本宣科,直到有一次我父亲因为与母亲吵架后,辗转来我工作的学校找我诉说,我不听他反而责备他不该与母亲吵架,看到他黯然伤神离去时留在我窗外的背影,几个破洞的汗湿紧贴着驼背,两只瘦弱的手一前一后地划着······。我才深刻领悟到只留给儿女们背影的天下父亲的背影,是多么的温暖却又多么的令人心酸。
童年是留给父亲的,长大后,父亲的寡言沉默,渐渐拉开了距离,有时与父亲在一起吃一顿饭都显时间过长,在一起都觉得有些压抑,就像今天的天气,特别是后来父母亲老是吵架,我们往往都说父亲的不是,他与我们的话就少了,晚年听力下降,与我们沟通也难,有时候他只是自顾自地说说,我们也没有谁认真地听,有时甚至嫌烦。其实,父亲直到最后的日子都没有麻烦到我们,从入院到去世不足一月,走时,他喉咙里长满了真菌,已不能发声,想必他应该还有很多想说未说完的话,如今,我们想听已无机会了。
昨天傍晚,夕阳特别美,绚丽里的西天里,定有父亲母亲。今天,雨还没有来到,相信一定有的,因为人在做,天在看,人所愿,天所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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