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那个港湾,仿佛一切都变了,再没人在你走下奖台的时候,兴奋地走来拍拍你的肩,逢人便说:“瞧,我家玉棠得的奖状。”;也不会有人在你失望落泪的时候,特意找寻角落里的你,陪着你说说他惨痛的经历,仿佛只有把失败从心底拉出来晾晒一次,才能减轻痛苦,即便那些失败并不是自己的。这些本来无聊至极地快乐与哀伤正在实实在在的证明着:我不过就是一个少年。
然而,我真的还是个少年么?
年满十七的姑表弟,意气风发,高中还没毕业,先是早恋,后来成绩下滑得厉害,到最后,干脆天天呼朋唤友,来去无踪,近段时间,竟是不想再读书,想出去闯了,姑妈想尽了办法,到后来终归是想到了我---我们家族里唯一的上了重本的大学生,我听着电话里姑妈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诉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自以为,人总有自己的抉择,别人没法去改变,没法去参与。到后来好说歹说,便保证说跟表弟通个电话。
表弟比我小十岁,小时候也是蛮可爱憨厚的小子,性格和姑父极像,憨憨的极致大约如“大智若愚”的境地,电话通了我便不知道该如何说好,我本没有摆架子的权力,但表弟却似很惴惴不安地低声说话,聊了大约一个小时,归结的病症便是:他觉得姑妈对他期望太大了,他承受不起。
我暗自摇头,那是如他一般少年的我,本没有那么多的烦恼。
我并不惊讶于这样的答案,所谓的十年寒窗本就是要耐住寂寞顶住压力才能有些许成就的,世上本没有无缘无故的“天将降大任”,得到的永远只会比付出少,若是需要持平,便需要更加的努力。得到答案的我也只是说要他好好想想,书还是多读点好,虽然现在未必有用。
家里出了一点稍微大点的事情,妈妈总要拉着我说说,仿佛我再也不是那个她随手提着就打屁股的儿子了,奶奶呢?那些跟妈妈、跟婶婶、跟一些七姑八婆的琐事也总爱如数家珍的告诉我;外婆在我去看她的时候也不再给我塞糖了……
出了那个年纪,一切都变了,成熟像个择时而至的桂冠,戴上去便永远也摘不下来了。
我还是少年么?
姑妈说:玉棠,你赶紧帮我劝劝你表弟。
妈妈说:玉棠,这件事你说该怎么做?妈听你的。
奶奶说:玉棠,村里王大妈突然给我送了些枣子,你觉得我是不是该送点什么过去?但是奶奶也不知道能送点什么,你说送点什么好?
……
只有我在呼喊:是的,你还是个少年,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嫩头小子,是那个啥也不懂的二百五。
但,有谁听呢?
我觉得肩膀挺重,似乎想睡觉,却不能睡,我得想着生活里形形色色来往的人,得去猜想昨天早上同事跟我说的话是不是只是开玩笑,得去明白老板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该找个人去承担这个结果?得明白女朋友一个星期都没有理我,是不是因为我哪里做得不对?得去想想这个月的收入和开销是不是还能让我存点钱,得想着许久没有联系的朋友该不该打个电话联系一下感情?得去……
这些问题像一座座山,我奋力顶着,虽压不死我,但我也站不安稳,烦恼如鲠在喉,我还是少年么?
少年的话,不是应该想办什么就去办什么,不需要指示,无需顾虑,只懂前进就好么?
少年的话,不是该披荆斩棘,策马驱驰,天涯不过咫尺,天下不过寸土么?
少年的话,不是该只有快乐,没有哀愁么?
然而呢?我早已不再年少,却依旧抱着少年的烦恼,那些似刺一样的情感扎着我,让我时刻清醒着,明白自己已经长大。
突然爸爸说:玉棠,还有钱用么?没有的话告诉我。
我惊喜的点头,站在爸爸的光环下,恍然不再那么累了。
我满怀希冀地问他,我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但他转过身,用深沉的音调答道:这些问题你自己去解答。
我茫然无措,却突然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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