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如火如荼的土鸡放养血本无归打道回府后，无论家人出游还是聚会，也无论餐桌还是旅途，甚至于亲朋或是好友，找份稳定的工作就成为了母亲老生常谈当务之急的话题。“喂，合适就给我们老三找个工作哈。拿问你了。”，“我们老三老实得很，不会说话，但是做事……呵呵呵，党员哈。”，见上她以为能胜任的母亲总是忘不了陪上笑脸再三叮咛。对我而言，顺其自然，不可强求。钱多钱少图个省心。有了写写涂涂的爱好，一分钱不花，怎么着也是一天。
听母亲几次提及，生产队好些位社员，包括自己的强表弟都跻身优步，不风不雨，旱涝保收，每个月随随便便就是万把块钱！家兄三番五次母亲前把薪助火威风八面的朋友，邮电校陈二正是其中一位“不费吹灰之力俯拾皆是”现身说法最有力的受益者。
那日，在母亲一再敦促下，一番囫囵吞枣，丢下饭碗和家兄心急火燎便急赶了过去，一河之隔澳龙名城。按家兄的说道，如果鬼子（侄女）有耐烦心，而不是抱起电脑一问三不知，甚至党同她老娘翻起白眼鼋鸣鳖应专打顶张的话，他早就加入其中了！无奈何，有那个松和钱没那个福禄命！懂不起网络，打不来拼音。应家兄电话，哪里慢条斯理走近前来一位提纸盒四十出头金项圈熟脸孔男人。平头，中等身材，肤色黝黑，嘴皮快赶上桑葚紫。脖子上一圈粗粗的链子印证了身价不菲。无意看清了地上纸盒里好几条云烟。开他妈个优步几条几条的秋！也不怕把肠子熏烂！后来得知那只不过是受家兄委托专程从玉溪捎带而来的特价内供品。和原来成都罐头厂临时工临出来的便宜午餐肉一回事！
就近一家临街茶楼落座后，彼此一番寒暄。杀猪房家门口过上过下几十年形同路人的他，书香门第，陈姓，行二。家兄简要阐明来意后，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现在不行了，以往一个早高峰跑三百多，现在一百出头，而且要逮！不过，优步的低保如果兑现，每个月的开支也不在话下。如果你愿意，每天早晨几个人一车到哪里汇合大部队，轮流出车，可以……”，边抻长右手胡乱摸索茶几上香烟，边懒洋洋瘫倒藤椅上伸长双腿，很小声传授着他一年几个月曾经不肯一世的优步传奇。某个月最开始那个星期到提现日的流水是九千几，第二个星期一万二，第三……可能是酒后的缘故，乌嘴皮泛出红晕的他声音愈发含糊，愈发低沉，每一个字传递到耳膜都是遥远而混沌的翁翁声。
“要逮！低保？”让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到底是为人民开车还是开人民家门？后来得知闭上眼睛遍地黄金的前优步时代早已一去不再复返，现在的优步就类似东客站桥头下把客人拖角落里滴滴咕咕的交易。“小区摆稳当些！”是他最后一句告诫变脸变色某的叮嘱。火影晃动点铁板烧时他瘦削绯红的脸庞泛出一丝不易察觉狡黠的笑容。眼睛快眯成一条缝。不急不缓斜仰头喷出一个青色的烟圈，轻风中渐渐欢腾地飘散开去。透过落地橱窗刺眼的日光，明晃晃的项链光辉烂漫格外扎眼。
初闻声名鹊起的优步都是好些月以前春天家人的一次邛崃行，印象中拼写字母Uber的舶来品就是吃夜草的行当，类似成都八十年代耙耳朵，九十年代野的，不同于两者的是光天化日。也曾从别人那里零星有闻过名不见经传的所谓滴滴，就是牙签周润发与市井李三的印象。就那土里土气的名字让人忍禁不住窃笑，滴滴？怎也不如人民优步更受听！正如雍容华贵盛气凌人城里人与见少识寡羞手羞脚乡坝佬的天壤之别。不过，不管是盛气凌人还是羞手羞脚压根儿某就未曾想到过会与之有染。周围斗大汉字不识一个我熟悉不熟悉的某某某谁谁谁等等等都大张旗鼓参与其中。就包括家里那位计无付之蠢蠢欲动却又无可奈何的敲敲精。干瞪着眼，瞅着别人遍地捡钱！
陈二身上那件崭新的金黄色花体恤是我所熟悉的，三片大大的特别夸张的草叶子，我走亲访友人户衫价值的数倍。信用社上班那会儿，单位唯一主穿法国金鸡那位女士很不屑告诉我的，卡通动漫般令人可笑的国际名牌三叶草。而起初我盯住她左胸的凤凰图腾还一个劲纳闷，凤凰二六那个自行车厂改推外套了？这最有可能就是舶来优步不同于本土出租或者庶生野租的气派。他面前那盒被称为什么玉溪的天价香烟也曾在老大那里揣摩并打探来它的价值，只记得有铁板烧三个字，不确定是否叫铁板烧玉溪。也正是茶几正中那盒浅绿色一次性火机下不知为什么会称谓铁板烧的身份香烟让某彻底打消掉以烟开路的初衷。而按人情世故我是应该率先发香烟给他的。兜里两盒用手很难区分得开来的硬盒，让我一时不知所措。一盒自己抽的金塔，一盒有求于人临时咬牙切齿专程破费来的玉溪。几度揣摩、衡量后，最终裤兜里来回摸索纸盒的手抽出放回到大腿上。真不知如果被隔皮断货抽出来的是金塔自己将面临怎么样子无颜以对的结局？外人可知道你老三是银行白领，只是并不知道那已经是陈年旧事而已。龟儿子，一个见钱眼开拼命想吃夜草的银行白领，求人办事居然一支塔山就想把人给打发了！只要当面不抽不发他知道我抽不抽或者抽什么？优步的如日中天难道果然正如街头巷尾盛传一般，绫罗绸缎珠光宝气炊金饌玉。
懒洋洋斜躺在临街窗口暖融融的光辉中，来回晃悠着即将月入万元的风雅身段，脑海里一次次萦绕起陈二那番颇有哲理的话语，又不如野租儿般丢人现眼，点不少面子，老子想接接，老子莫心情鬼才卵你！很多租儿死缠烂打目不转睛盯住客人纠缠半天，管不住自己眼睛往哪里瞄。很容易让人以为你不是垂涎她的美色，就是试图色财兼收！老子撇死私家车，精通网络平台，穿得周吴郑王，抽的玉溪名草。狗日些野租衣服裤儿没整称头不说，最多抽金塔！让某心里一紧，难道他发现了兜里那盒？六神无主间脸庞一阵臊热，挤出一丝讪笑。或许正是他这句话造就某最终成为了一名快车司机。哈哈，不正是如此吗？老子爱接接，莫心情请老子都不卵你！四元五元在你那名不见经传赤道最边缘的小地方或许可以被称为小费！老子李三看得起你狗屁不是的大费小费？再遇上这种单子只要被爷赶上，一定羞辱这厮一番，拿去！爷不仅免费另再送你嗨一把哈根达斯的小费！可不是赤道几内亚你最好啃五分一枚的冰棍！高贵的私家车，丟人现眼的野租儿……文化人，山野村夫，哈哈，正是，正是……
20150731于成都，李建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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