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的日光灯照了正在学习的孩子们,笔尖与纸磨出的沙沙声是一根一根的针,扎进我挣扎又愧疚的心。灯下的人,影影绰绰。
下午与一个同学买了饭往宿舍里走,浅淡的花香没有心情去闻,怕入了梦,跌进那日思夜想的温柔乡。快到宿舍时,那个同学突然说了句:“闷吗?”“闷”我说“可是没办法啊。”之后又是死一般的沉默。我懂他的,这一个个来来去去的人儿说不定其中哪一个就会像那不稳定的地雷,毫无征兆的爆发。是了是了,我不去想了,我的心也是一样的。
我要走,我待不下去了,我真的走了。不要问我怎么走的,就那么出去了——墙是透明的,一下子就穿过去了,不敢走门,怕装上老师。万一他拿了铁链把我绑住,用戒尺啪地一下把我打散,像河里卷起的水花一般——那又该怎么办——不要想了,已经逃了——逃了——
我缓缓地飘到地上,是的,是飘,那么的理所当然。哦,对了,现在是上课,我要快快走,不能给人捉了去,便鬼鬼祟祟的向门口走去。可门口还有看门的老头呢,正想着,竟已不知不觉走到了门外。咦?怪哉!为什么不看我,且不管那么多,正合我意也。
在路边慢慢地走着,什么都不在乎,从来没有那么轻松过,不会去担心任何事。抬头望望天空,即使夜晚,也透着一种淡淡的蓝。那月,不很明亮,朦朦胧胧的,像刚哭完的眼睛。心里却有说不出的欢喜。不记得有多少年了,只顾着低头,也不是去看看自己脚下的路,只是在纸上刻下一个又一个难懂的符号。我把它看作咒语,从里面伸出一只又一只干枯的手,拉住人的头,练背都拉弯了下去。一想到这些便浑身的不自在,不是已经逃了吗,是的,不要再想了。
孤零零的走在大街上,看都不看我一眼的人群让我觉得莫名的心安。“天地一沙鸥”说的是孤独无依,我倒是更向往那种自由的感觉。很向往那种隐士生活,便决定去山上。寻不到上山的路,就那么走在乱石上也是好的。每一块石头都有它沧桑凄凉的故事,一场又一场的悲喜,散在朦胧的月光里,和着熟睡人的梦。
不紧不慢地走着,难得的放松。四周吵架似的虫鸣,唤出一山的静。如此夜晚当是鬼魂出没的好时候。想着竟有些期盼。鬼魂我是不怕的,能在此时此境出现的,身上必然也带着孤独的烙印,于我是一类人,还可交个朋友,谈谈生死,诉一场悲欢,不亦说乎。可惜并没有什么东西来找我。
山顶很高,却没花多少力气就上去了。真是奇怪,心想身至一般,且不管它,达到了目的自然又是一场欢喜。微风缓缓吹过,有些凉意,山下万家灯火,尽归了那处回首的阑珊。是了,这不就是一直疯了般寻找的吗。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只是,为什么是那一片一片的土地,那一个一个遥远的看不清的人,那一幢一幢四四方方的如监狱般的建筑——孩子,哪里来的还是要回哪里去——为什么,已是了一滴清水,为何又要融入到那滩化尽悲欢离合的墨汁里。山自山,水自水。是否也换了另一种含义,可我没有悟到,没有人告诉我,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
干脆闭了眼,躺在梦铺成的草地上,盼望着有一条蛇来把我咬死,让我回到那颗属于我的星球,种一棵属于我的玫瑰。很久以前小王子这么做过,他说走的时候会有点疼。我愿意舍弃一切,如小王子一般,包括那具早已脏乱的躯体。我不怕疼,只怕到头不过一场婆娑。
不知过了多久,睁开眼,一张一张刺眼的白,继而被嘈杂的翻书声淹没。
是的,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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