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那年的夏天我有一大罐子蜂蜜,每天成群结队的马蜂趁我去上学的间隙把罐子里的蜂蜜一点一点运回家,它们以为我不知道,那个挂在板栗树上脑袋般大小的蜂巢。我给老花猫下了命令,要它在晚上,趁马蜂们都睡着的时候潜上树给它们送上一泡热腾腾的猫尿。第二天清晨,老猫子眼睛肿成一条缝,原来它在树上憋了一晚上也没撒出来,后来黄狗告诉我老猫子有很严重的恐高症。
那天我偷偷告诉大公鸡,板栗树上那个大球球里全是肉乎乎的大虫子,大公鸡高兴坏了,望着马蜂窝流了一下午的口水,终于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忍不住了,纠集了几个铁哥们儿飞上了树。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听母鸡们议论说公鸡们一早就瞄上了树林里美艳的野母鸡,这会儿怕是连小鸡崽子都生出来了,说到这里有几只母鸡竟掉下眼泪,我脑子开始浮现大公鸡望着树梢流口水的样子。
我每天对着马蜂窝咬牙切齿,罐子里的蜂蜜所剩无几。几只路过的蚂蚁向我打招呼,问我附近有没有可口的食物。“板栗树上的大球球里全是香甜的蜂蜜哩,只是树那么高…”我略带惋惜。蚂蚁们也装作可望不可即的样子,我能看到它们转身之后偷偷的坏笑。当蚂蚁们搬着肉肉的马蜂崽子们浩浩荡荡地回家时我乐得合不拢嘴,并恭敬地向它们打招呼,丝毫不掩饰我眼神里的敬佩。树上的马蜂们早已乱作一团,嗡嗡作响,在河边洗衣服的婆娘们都吓坏了,婶婶家的二狗子却高兴得使劲叫唤,拿着弹弓对着马蜂窝子一通乱射。马蜂们肚子都气炸了,气急败坏地将怒火一股脑儿地撒在二狗子脸上。二狗子被送往镇上医院的第二天,他爹大狗子端着猎枪对着板栗树上的大球球连扣三枪,连树干都轰了个大窟窿。我看着树底下七零八落的蜂窝碎片子哭得不省人事,用火柴棍将蜜罐子敲了个粉碎。
六岁那年的夏天,我有一大罐子蜂蜜,马蜂们每天将采回来的蜂蜜存在我的罐子里。
文/少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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