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些充满童真的岁月里,其实有着很多很多塞满糖的回忆,比如曾经年月里的一些小打小闹了,比如一起听过的电磁式电铃了,比如白色围栏旁边那些到了秋天就会落叶的白蜡树了,比如在风中尽情散开的五星红旗了,再比如那个穿着白裙子托着腮的小女孩和那个穿着白T恤眨着眼睛的小男孩了……
那年她扎着短短的马尾辫在干净的教室里遇到他的时候,她的肩还很窄,一条纯白色的公主裙安安静静地衬托出她小小的身体,她灵动的就像安徒生笔下的人鱼公主。她轻轻地在桌前坐下,鼓起腮帮吹了吹桌面,然后又托着腮看向墨绿色的黑板。她的眸子里闪着黑曜石一般的晶亮。
后桌的他抬头看看前桌的她,呐,美得好像一幅画呢。
九月的风带来满世界金黄,她马尾上的白色绒球像三月里的一颗蒲公英的种子,悄然落在他心间,在时间流水的滋润下,发芽,生根,缓慢的生长着,生长着。
他喜欢一言不发地坐在座位上看着前面低头冥思苦想的她,有时候他也会很调皮的用铅笔碰碰她头上那些渐长起来的头发,她总是回头看看他,他会在手心里突然变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呐,你喜欢的。”她冲他笑笑,露出一排好看的牙齿,她没有也不用说谢谢,只是她嘴角的微笑已经让他很满足了。
——我喜欢你,就想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给你,你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但最好是喜欢,我就是想给你。
他喜欢站在讲台上用稚嫩的声音转达老师命令的她,那时候她的头发已经长过肩了。班长范儿十足,一颦一笑尽是恰到好处,是很多年后他对她未曾变过的印象。她走下讲台的时候,会把眼睛悄悄地定在他身上,“好紧张啊,你看我鼻尖都冒汗了。”他总是笑笑,看着她挠鼻尖的样子就更想弯弯嘴角。
他喜欢在课间回过头给他讲某道数学题的她,她眼中不断闪现的灵光犹如点点繁星,照亮了他整个夜空。“呐,你这样,然后这样,哎?今天不是刚学了那个定理吗?这里刚好用得到。”她在草稿纸上写下一行娟秀的小字,墨迹间闪动着的自信是他想永远珍藏的记忆。
他喜欢在体育课上围着跑道奔跑的她,不紧不慢的步子,微微散开来的发,都在他的记忆里留下最美的剪影。
那时候心里就像生长着一株含羞草,一些话语还没来得及绽放,就被藏在了细小繁杂的脉络里。
巨大的时钟定定的站在那里,任由时间的光影在身上留下点点斑驳,那么那些跳动着的清晨呢?是很多人不想从眼睛里揉出的碎梦,是很多人不想拍打的一丝尘土,是很多人不想刻意加快的步伐。
是无数颗思念的因子。
后来在面对崭新的七年级课本时,她的后位已经不是他了。她在教室的西南角,他在教室的东北角,这是教室里最远的距离。开始的时候,她透过人群望见他的时候还会相视一笑,在走廊里碰见时还会笑着打个招呼。后来他看见她右手边的男生递给她一块橙子味的阿尔卑斯糖,他看见她不会再透过人群冲他相视一笑了,他看见在走廊里遇见时她躲闪的眼神了。
后来他往她字典里塞了几封粉色信笺,却都杳无音信。直到后来他看到她和她右手边的男生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直到后来听见她一句:“还是朋友,对吗?”,然后他也听见自己的声音,“是啊,还是朋友。”直到后来他不止一次的感叹:六年的后位竟不及她六个月的同桌。
——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不言而喻的事情,可是后来你没说,我也没说,于是我们就这样彼此错过。
人在黑暗中会变的脆弱,他在夜晚闭上眼睛的时候,脑海中浮现的是多年以来舍不得忘记的影子。
只是后来,她再也不用白色绒球的发饰了,大白兔的奶糖再也不流行了,她再也不会紧张地鼻尖冒汗了,一些数学题再也不用费很多脑筋了,她终于去寻找另一个维度的天空了。
曾经她说喜欢鱼呢,他说他要送给她两只最漂亮的金鱼呢,可后来他总觉得更漂亮的鱼还在后面呢,于是直到听见她说“还是朋友”的那一刻,他还是没能兑现她的期许。呐,或许她已经忘了这个承诺的吧。
其实忘了也好。
当一段和着他心事的音乐在他耳畔响起时,他恍然中发现他爱她已然十年。那些由无数个日子堆积起来的情感,已经不是喜欢了,而是已经变成了爱,细致到生活的点点滴滴。
“如果对于明天没有要求,牵牵手就像旅游,成千上万个门口,总有一个人要先走”
那就先走吧。
——走吧走吧,留不住的留什么呢。
后来他发现他表白过的女生中,他再没对任何一个人说过一个爱字。是的,那不是喜欢,更不是爱,那只是他对待感情不再忠诚不在专一的一种体现,自从她逃出自己的生活以后。
岁月沉淀,日子堆积,褪去了些许晦涩的眉之后,他发现,原来忘不掉的还是忘不掉,放不下的还是放不下。怎么办呢,那就写诗吧。
后来他的字里行间都是她,写诗已经成了思念她的一种戒不掉的习惯。
“她在云端吗
她尝得到棉花糖的甜吗
她看得到飞鸟在天空中留下的痕迹吗
她望得到黑暗中按固定频率闪烁着的航标灯了吗
她听得到我为她唱的歌吗
她有记得故事是从一片落叶开始的吗
她想我了吗
我是那处云端啊
我是那朵棉花糖啊
我是那只飞鸟啊
我是那盏航标灯啊
我是那首歌啊
我是那片落叶啊
我还是那个我啊
我是一只被囚禁的鸟
挣不开的是记忆的牢笼
曾经的她还是她吗
曾经的我还是我吗
如今的她在干嘛
如今的我在想她”
(过去过不去,未来未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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