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俨然是晴朗一片,阳光的亮度浸泡着整座高大建筑物的群落,顺着反光瓷片间的脉络静静地流淌到了地面上,这本是暖景,但这个地方却因为冬天的风而格外地寒冷。
我向窗外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然后失望地把目光收回,一阵深邃悠长的列车鸣声在高楼大厦间滑过。
这样的日子里,是不会有群山的陪伴的。
把枕头放在沙发上,把头重重地地陷了进去。
回想起这些日子里,自己的确没有了欣赏事物的闲情逸致,心情也开始被残余着体温的手机屏幕所缠绕、折叠,杂乱无章,如同浅海中错综密集的马尾藻。
如果要望见高大的、也同样是从未见过的群山,一定要让目光绕开那些阻挡着视线的金属盒子,但是在这个主潮流为灰色的城市,那似乎是一件挺让人疲惫的事情。
想到这些,心似乎又被笼上了一层轻薄的疲惫感。
人生的每一段长路,总有那么一瞬间,会在想昨天今天和明天如何如何,然后自己就有望见近在咫尺却又遥远的群山的机会。但是,你我大多都把那仅有的一瞬间埋葬掉,在时间的海里。毕竟,想象是想象,我们依然还有故事要走。
那么,故事还有多少呢。
数得清还是数不清呢。
黄昏很快就把窗外这平凡不过、没有新意的风景吞没了,天空里只剩下几朵橘红色的绯云零零星星地点缀在那片寥廓的灰色海洋中,一架拖着柠檬色烟雾丝带的飞机在上空缓缓地游过。
这对于被关在窗户里的我而言,又是一帧再熟悉不过的风景照,但,内心所有的修饰词却都只在无力地垂着四肢,躺在思绪的大床上无聊地望着天花板。
近在咫尺的并不是被烟气缭绕的群山,而是,被惨淡的灯光交织出的夜晚。
是那样的夜晚吗。
在喧闹的汽车鸣声和人潮中涌动着的歇斯底里的呼喊声中,黑夜如流水般与炫目的霓虹灯光抗衡着,彼此碰撞、摩擦着,渲染出迷幻晕厥的色彩,交映出这夜晚所有的不安和孤独,碰撞出一个人在拥挤的小房间里入睡时心中迸发的冰冷火花。
群人的喧闹,再过两个小时,就会把锁在窗子里的我完全淹没。
风起,心更冷了。
我把整个身子重重地埋在了厚大的沙发里,准备着迎接今夜的不眠,但在视线因自己的动作完全遮挡之前,我似乎注意到了窗子边有什么东西在飘动着。
嗯,是雪。
雪,落了。它是不常来的,尤其是在这个被钢筋匣子包围的城市中。但它的出现却似乎并不让人惊奇,或是喜悦,因为这景象已经在那些电子荧幕上,或者是在那些富丽绚烂的文章中被惊叹过无数次了,早已经唤不起人们内心的情绪波动。
这才发觉,就这样开着窗子在沙发上入睡实在是桩不明智的事情,于是就疲懒地把自己拖到了窗前。
窗外的寒冷,和那早已在电视屏幕上看过了无数次的雪景,让人忍不住打一个长长的哈欠。
一阵冬风柔韧地吹来,捻下一片轻莹的雪花,雪花,落在我被疲惫缠绕了许久的脸庞。
凉,轻,柔,润。雪花的棱角触到我的脸庞时,心倏然地空了。在那心跳几乎静止的瞬间,一两鸿若隐若现的鸟鸣声扫过。
这种久违的感觉,忽然就毫无征兆地、温柔地苏醒过来了。
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旧时青色的童年,欢快地流淌向远方的尽头,回旋着融化了冰冷的黑夜和贫穷的苦痛,在梦的丝线交织起的绿色幻境中柔和地散发着纯粹的光晕。
真中的真,原来一直在背后静静地等待着自己去回眸对视,只是,没学会放慢脚步的自己,总是与本该回眸的一笑擦肩而过。
百灵一声,绿了山山水水。
窗外的雪花,纷纷扬扬,轻落在脸庞上,飘落在紧握着的手心,在眼眸的光芒中轻轻地流转,每一片雪花都柔软地绽开着烟花般的温暖。
是的,群山一直都在。如此的近,咫尺之遥。
我倚着窗子,从那里看见被烟雾笼着的群山。
群人外,群风舞;群雪飞,群山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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