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人光明磊落,刚正不阿,虽是一介文人书生,却敢于仗义执言;他的人生虽然大半光阴都是在失意中度过的,但他时刻都胸怀着天下苍生。
他明知自己好多地方“不合时宜”,却从未想过要改变什么?如果真改了,那我想他就不是他了。
某天,他指着自己的肚子问身边的人:“你们谁能知道我这里面是什么?”
有人说:“都是文章。”有人说:“都是见识。”侍妾王朝云却说:“是一肚子的不合时宜。”他闻言击掌大笑:“知我者,唯朝云也。”
他说:“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明月沉睡黄州,他的人生伴随着穷途末路,此时早已愁生华发。但他始终未忘初心,身处乡间还执着于那一腔少年的踌躇。
他说:“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是啊!人只要活着,谁没有欲望和追求呢?在追名逐利的路途中,有多少人忘记了自己的初衷,每天都被时光放逐,再也不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你为他人而活,不再是为自己而活。这其实就是一种悲哀,是一种生而为人的无奈。谁不想驾一叶扁舟,从此遨游于山水之间,再也不用回世俗的尘世。然而,谁又能真正的“忘却营营”呢?恐怕也只能“长恨此身非我有”了。
他说:“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是的,生而为人的人,谁没有儿女情长,七情六欲?如果是活着分手,即使山长水阔、世事苍茫,总会有唔面的机会和希望;而今却是隔着生与死的分界线;一对恩爱的夫妻,不能携手白头,这对他而言,是多么沉痛的打击啊!用情至深、感天动地,现世之中恐怕很难找出几人了吧!
张爱玲说:“出名要趁早。”他年少得志,不到加冠之年就已经名满天下,诗文更是遍布九州,这是何等荣耀?又是何等风光?彼时蜚声文坛,曾立志“致君尧舜之志,上不负明主,下无愧苍生”,奈何“东坡本无罪?独名气太高”。是的,才大遭嫉,名气太大,难免会遭小人们的嫉贤妒能;一时间朝野中小人之声群涌。御史乌台,被迫入狱。或许那时成熟就已匿藏在那含辱忍屈的毅然里了。都说:“休言万事转头空,未转头时皆成梦。”而人们常说:“万事转头空”,其实不转头也是空。
他说:“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岁月失于古道,年华疲于放逐。黄州,明月正盛的时节,而他也才到而立之年,这本是放手大干的时候,他却只能放浪于山水之间,游戏于乡村之中。那段时光,虽然生活穷困潦倒,但他却仍保持着豁达的心胸,淡然处之。一如他所说:“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至此,那些小人们以为他历经了牢狱之灾,人生变故,这重重的打击,会颓废堕落,如此便可以做个逍遥的浪漫诗人了。然而,就在“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的定慧寺禅院里他一夜成熟。不是忘记,而是顿悟。才明白原来那些曾经看重的与追求的只是系于小人们的一纸谗言。他立足赤壁之上笑谈:“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那些薄利虚名,仔细算来着实没多大意义。其实他早已了然于胸,生而为人的人,争得不过就是一些名利罢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等一生过完后,蓦然回首,才发现我们争的不过一时之气,真是可笑至极。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我唯独敬佩他那超然物外的真性情、真豪迈。他一生中没有缠绵、没有消沉。而留给我们的总是“不应回首,为我沾衣”的正气凛然。
所有愁,所有怨,试问古今有几人能像苏轼、东坡先生一样,全都化为了豁然大度?那人生如梦的慨叹,独立于赤壁岸边,辛酸得让人心疼。他何尝不想建功立业,他何尝不想改变当时社会的现状?只因新旧党派的争斗指向,政治目标都与他那徐行徐立的稳健之策相去甚远。是的,当时的天下早已不是他当初立志报国的平和世界了,对此他也无力回天;与其和这些小人们勾心斗角,倒不如再次请求外放,去过他那舒散的日子。
他说:“又得浮生一日凉。”其实生而为人的人,最应该去珍惜的是那些细小的美好,譬如,身处山水中间,他听见的虫鸣蛙叫;譬如,站在田间地头,他看见农人匆忙收割粮食的身影。他将这一切事物都化为了上天给予他的恩赐。只有一个人能做到用心去感受那些最为细微的美好,才能最终拥抱一身孤鸣。
其实这世上的万般事物犹如一场大梦,回首他的一生,经历过几度世态炎凉?有风吹动树叶的声音,有乌云遮住月亮的影子。我不知道他在临死前是否做过一个很长的梦?梦见过当年名动京师的他?梦见过曾经乌台监狱里的他?梦见过常年奔波于苍凉道路上的他?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如他这一生,惊世似明月,飘落亦无声。几番苍凉放逐,几度落寞成熟。眺望远方,不知此时的黄州,明月可曾圆过?
此心安处,便是吾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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