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道太湖美,坐落于荆州城西20公里的太湖农场太湖队,在美丽可爱的太湖港边。我一直以为这是一个堪比太湖更美的地方,虽然,我还真的没有去过哪个太湖!我的心中永远都是我的这个太湖最美。
太湖队的北边有一条人工港,也就是太湖港。南边有一条渠,也是人工渠,叫南渠。港比渠要宽许多,它们的上游就是沮漳河。沮漳河是楚文明的发源地,沮漳河文明堪比古希腊文明。它的下游就是荆江,巍峨的荆江大堤像一条巨龙蜿蜒东去,如浩浩东去的长江,相伴相随。
楚先民蔽路难缕,开辟的这块地方是一块特别肥沃的地方。而农场这一点地在1949年以前只是江边的一块湿地,人民站起来以后在这里开了港,开了渠,成就了数万亩的良田。一望无际,规整平坦。有大型的拖拉机耕种,有小型的农药机洒药除害。
不要小看农场,可是个正县级的。天南海北的人都有,下放的知识分子扎堆,转业的军转干部大批。这个太湖队主要是松滋水水库的移民,民风淳朴,人心纯正。制式的大排房像部队一样全部面东背西,房子之间有白杨树分隔,而我家最先住的地方在西北角,最后一排。屋后有一条不断流的清澈见底的水沟,水纯净得非同一般,一次我切瓜把左中指头切去了一点,家里没有大人,我起身就往沟里跑,洗去血迹,洗完回家不久被父亲发现,居然没有得破伤风,伤迹尤在。正北边百米处有一个马棚,马棚的西边是队里的学校,只有学前班和一年级。父亲的人缘好,不够年龄就让我插班了。
现在偶然碰到上了年纪的叔伯们还常常拿我打趣,说我在学校最不老实,调皮捣蛋,一次农药机洒药,听到轰鸣声就我一个人从窗子里跑出来到处找飞机。
父母是因为什么原因被贬到这里来的,我从来都不敢深问,反正他们两个人都不会种地。队里的农友们也很照顾,就是开开批斗会,走走过场,搞搞形式,糊弄糊弄上级而已。后来见他们真的种不好地,就在更北边一点的太湖港边建了个猪舍,我们一家就来到了离队里两三里的港边上养猪。
这是一个相对比较偏僻的地方,但是这也是个画一样美丽的地方。虽然我只有不到七岁,我妹妹也只有五岁,刚刚开始记事。
太湖港由西向东蜿蜒而去,港堤上种着小碗粗的金钱柳和杨柳,这两种树成活率很高,就是很容易生虫。冬天落叶,港和堤一览无余,春夏郁郁葱葱,虫子多,鸟儿也多,各种各样的各种颜色的鸟儿放眼皆是。
港堤上有个排灌站,保障全队的旱涝保收,雨季向港里排水,旱季用港里水向内灌溉。其实我们这边是一个永远都不会缺水的地方,随便找个地方一锹两锹下去必定会有水,一点都不吹牛。排灌站下方也是南边是几千亩水田,有纵横交错的沟渠,西边二十米就是队里的猪舍,也是我们的家,中间隔着两间储藏室。猪都是黑鬃的,有十几头。人住西边,西边屋山头父亲挖了一口井,井不是很深,敞口,经常要撒一些石灰里面,因为这里是血吸虫的疫区。
家里喂了二十多只鸡,鸡窝在猪舍的房梁上,用干枯的红薯藤加稻草做成。父亲为了偷懒一班不送我们上学,专门捉来了一只黑色的土狗,整天陪着我和妹妹!后来妹妹上一年级担心雨天路滑,泥泞,就送妹妹去城里一朋友家里住宿,上学方便了,但兄妹却分开了。
黑子是一条非常忠实的友善的狗,每次都要把我送到学校为止,每次都是很不舍的分手。天晴的时候,上学的路总是在父亲的视线里,但是,渠坝上种上苎麻的时候上学的路就有一半被遮挡了。好在大部分都是水田,视野总是很开阔。上学就怕雨天,因为是湖区,道路十分泥泞雨鞋不能用,拔不出来啊!只能光着脚丫利落。
由于远离队里,父亲闲的时候比较多。他特意去城里买了个收音机,用电池的哪种,平时家里也不怎么显得冷清。因为家里喂有鸡,所以父亲手头宽裕,野养的鸡产蛋率很高,跟本吃不了,我常常在傍晚的时候拿几个鸡蛋放在上学的路上的草丛里,上学时带上到学校旁的国营商店里换糖吃,和小朋友们一起分享。当时以为父亲不知道,其实,估计他只是装着没看见而已。后来我一直都很抵触吃鸡蛋,因为它是从鸡的那个部位出来的,找各种理由拒绝,心里好像有阴影。
由于这里以前是湿地,水生动物很丰富,稻田里的甲鱼,乌龟,财鱼,泥鳅,源源不绝。水沟里的鱼虾无穷无尽,家里的灰花猫就有一个特技,它能在水沟边自己抓鱼吃。排灌站排水的时候,经常有一些大鱼被电泵打成几片,几块。天气不错的时候父亲潜到水里去摸,这种时间常常是收获颇丰的,肯定不会失望。家里有一把五齿的鱼叉,记得一次父亲在港里发现了一条大鱼,他拿着叉就去追,追了十几里地才追上,回来一称三十几斤大青鱼。我一直都是比较喜欢吃鱼,而且吃鱼的水平很高,就是这个时候训练出来的。鱼刺对我而言吐刺就是一种享受,而且我现在就喜欢吃有刺的部分,没有刺的部分我根本就不吃。都说吃鱼的人智商高,我去门萨网测了一下,120,吓我一跳!我不以为我有这么高的智商,这可能是不准确的吧?也许是我还没有发现自己的智商高在哪里吧!呵呵呵!但摸起来的鱼虽然是几块但是刺少,大,也有味!
每年晒的干鱼都有上百斤,父亲都送了朋友。
由于住得远,较偏僻,周围蛇也多。从小我就不怎么怕蛇,一个人来来往往,像个独行侠,过坟地都不知道怕的!有一次父亲打了一条青蛇,在外面山墙边用瓦罐炖熟说是斑鸠肉让我们吃,我居然没问就相信了,他们怕蛇骨有毒,反复强调要吐骨头。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从此以后我不仅没有长过疮,连青春痘都没有长过。这也是真的!
有一年大水,把猪舍淹了,我们全家搬到排灌站住了段日子。到水退的时候,看猪舍里的鸡窝里好多好多的蛋,送了很多人,吃了很久。
回到父亲的主业,那些黑鬃的猪。为了给队里省着一点食料,这些猪都是散养一段时间,周末和假期我也去帮父亲放一放猪。因为人小,我都带上黑子,它已经被训练的很好,有它猪都比较安分。
猪,你不要以为它们很老实,其实,它们捣蛋得很。出栏就疯跑,夏天就喜欢跳到水里,要管理它们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跑远的要收回来,过沟过渠的要驱赶回来!归拢。猪能听你的调遣吗?我现在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有管理它们的方法的,居然能够完成这样的任务。要知道哪时我还不到十岁!有一种勇气叫逢山过山,逢水过水,你不是跑吗?我要跑过你才能把你拦住,现在想想我都佩服那个时候我的勇敢无畏。这有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意思了,反正我也想不明白,那个我还是我吗?岁月就是这么过来的!
后来,二十几头猪不是少数,它们要吃很多的东西。因为我们是港而居,港里的水草肥沃是极好的饲料,队里专门配了一条小船,说小也不小,挤挤可以坐十个大人。
水草的捞法也比较简单,两根两米左右的竹竿就可以,只要你筷子用得好,方法是一样的。把竹竿伸进草丛里面搅起来就可以,就像是搅面条一样。拉上来两杆一挫草就可以进船舱了,这活不久我就会了!撑船,用一根竹竿撑如何掌握船头就是关键。用力有点技巧性,这是一个熟练的事情!多撑几次就可以啦。从船上把草运到猪舍的事还是父亲去做,常常有一些小鱼随着水草一起上来,捡回去是灰花猫的食物。
船在港里行,黎明时分或者是夕阳西下的时候,港里微波粼粼,船后金光灿灿,煞是美丽。特别是竹竿在水里划出的水花就像是仙姑撒下的金珀。我常常被田螺姑娘的童话迷惑!在两岸柳树的影照下有一种很想放歌的冲动。现在我的脑海里常常回顾电影《洪湖赤卫队》里的画面,韩英队长站在船头,船在荷花丛中穿行,赤卫队的歌声回响。虽然场景不尽相同,这里没有荷花,但是两岸倒影如画,港里鱼翔浅底,水下的草在微微的波浪里飘扬。不时有几只白鹭在头顶啼鸣,不远处的布谷鸟和戴望鸟齐声合奏,即使是漫野的麻雀的鸣唱也是仙境的排场啊!
虽然当时年少,还不是很清楚或者是不是太懂得这些美好!却在以后的日子里每每回顾,每每心向往之。那条船的影子总是挥之不去,时常有回去一睹旧芳容的热切的冲动。那里应该是原来的样子,格局是不会有太多的改变的。地里应该是还种着稻子,港里的水草应该是更浓密了,堤上的树听说伐过一次,新树也应该很高了吧!
1973年的春天,父亲考虑到我们兄妹的学习,举家搬到了离城一公里的一个厂里,从此告别了美丽的太湖港和她边上的太湖队!
女儿常常在我的面前抱怨,说她没有一个幸福的快乐的童年,就是各种各样的学习和课业。我一直觉得我的童年非常幸福,我的童年比我的女儿的童年幸福很多!因为我像她那样大的时候只知道玩,没有去想过学习!我喜欢原野,港渠,水草,鱼虾。她很少玩过!而她喜欢华灯,霓虹,广夏,京东。我有时心有愧意。后来我也带她去看过那个地方,她无论如何都体会不到我的复杂的心情和对那个地方的留恋与情怀。
别了!我的船,我的港堤,我的年少时光!别了!不能回去的岁月!那个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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