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车到达一个通向家去的路口时，哑巴用手点点他的半睡着的身体，哑巴以为他睡着了忘记下车，其实他清醒的，他还要去县城一趟，他知道现在也差不多太阳落山了。早晨上那趟去市里的班车时，他也看见哑巴，哑巴坐在一个女人旁边，另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小孩走过来，哑巴身边的女人想让座，哑巴就站起来让抱小孩的女人先坐下来，她们误会哑巴给她们让座，就不客气坐下来了，哑巴的嘴巴动了一两下，离开了。
去市里溜达了半天，他无所事事，心里也想着刚才哑巴“让座”的经过，“哑子吃黄连——讲不出口！”他在为哑巴叹息。
他想不到回来的时候还是遇见了哑巴，他不知道今天哑巴上城去玩什么，他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哑巴父母都去世了，还有一个弟弟，弟弟也分开吃了，等于哑巴只是孤零零一个人。而他却有妻子儿子在家。
今天在市里一个广场上，他看见那些悠闲的人们，许多和自己的年龄差不多，五十岁，他们在那里拉二胡，唱歌曲，像孩子一样快乐，像神仙一样自在，而他却心事重重的，像一个不想回家的浪子。
班车到了县城一个有电玩的地方，他下了车。在那里，他不去想如何伤心事，尽情地玩，他不想他和妻子已经两年不在一个房间睡觉了，两年不说上一句话了，但是他想，今夜哑巴一个人回家吃什么菜呢，哑巴只是一个人，他都要回家，自己有一家人，却要在外面玩，这是为什么呢？他又想，如果自己突然得了什么急病，连妻子的电话号码都不知道呀！开饭了，他和电玩室里的玩伴们争先恐后地舀饭，舀菜，他清楚，这些人们也不完全是赌客，从某种意义上讲算是开心鬼罢。后来半夜了，一些人回家了，他还不想回，因为在这里似乎比回去好一些，但是他又想，熬夜是极其伤身体的，自己一定要注意呀，即便家人对自己不在乎，自己还是要看好自己，这样想着，他呼来一架出租车，迎着这秋天最后两个节气的微凉夜风回家了······这个他，就是我——写这篇文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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