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铃锲而不舍响着,可总是叫不醒的装睡人。
我迷糊抬起手腕,时间已经毫不留情逼近七点半。动了动,还是没找到说服自己起来的理由。翻个身,我坐了起来,莫名烦躁起来,掐着脚拇指,直到发现有了几道隐约的血痕。
七点半了。
对啊,七点半了。
外公当年,总是在六点半时,准时来到厅前的过门处,借着昏暗的灯光,勾着腰,斜着手腕,眯着双眼,辨认屏幕模糊的老式表,然后平淡的说一句:
“该上学了。”
等我去洗漱时,厨房浓烟滚滚,外公已经烧着柴禾,生火做饭。
那一刻,闻着烟火,恍然大悟,这就是生活的味道,倍感踏实。有一次,进厨房时,发现外公在流鼻血,血不停的流,他擦拭着,一直一直说着没事没事,可总也挡不住啊,一直在流,很刺目,沾再枯白的胡渣上。
(一)来到同个屋檐下
记得八岁的时候,因学校变更,我转学来到镇上读小学三年级。分宿舍那天,被分到四五十个人群居的大寝室,我和二姐烦躁至极,姐吵着回了家。
回到家,妈妈听着我们诉说着种种群居的不便,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祭出一句话说:“不如我去找老姊妹说说看吧。”
就这样,我跟着妈妈,第一次来到了这位老人的家。为了礼貌起见,妈妈嘱咐我们称呼他们为外公外婆。从此,我也是有外公外婆的孩子了。
外公同意我们住在他家,但吃饭还是在学校。
(二)外公境况
外公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儿子十分顽劣,加上娶了个并不贤惠的女人,对父母极其恶劣。日常生活,他们都是依靠远嫁在外的女儿接济,日子还很是清苦。因而当时外公并没有答应我们吃住都在他家。
记得一到吃饭时间,我总会碰到外公,守在学校的食堂门口前。学校洗碗的水龙头有限,于是,外公常常带着一个压水机用的活塞铁耙子,帮同学们舀水,我们也就经常把剩饭倒在他的桶里,他要挑回去给猪吃。
是的,日子就是靠这样过。外公经常去收集剩饭,回来养着家里圈养的猪。外婆常到校内的教室里,握着火钳在垃圾篓里捡些废纸等去卖。就是这样,猪和破烂是主要的生存来源。
也常常遇到这样的问题,外婆的眼睛视力不好,有迎风流泪的毛病。特别一遇上黄昏,就更困难了。我和姐姐这时倒帮上了忙,帮着在学校的各个角落找火钳,还有废弃的饮料瓶。
为着我们能帮上忙,那时候再苦也是值得的。我记得最温馨的时刻就属下午放学的时候了。黄昏时风,暮色刚刚降临,他们在低矮的小屋中,借着昏黄的灯光,将捡来的纸张一张张整理平整,认真专注。让我有时产生错觉,这真的是垃圾吗?似乎那也是宝藏。
这个时候,我和姐姐会立即放下书包,并加入一起帮忙整理。外婆经常会拾到精美的笔套和笔芯,并送给我们。从未有过外婆发怒的印象,她的表情就像她的心境那般宁静、恬淡。遇到最糟糕的事,我们都已暴跳如雷了,外婆只是淡淡的,垂下眼眸,沉默寂静。
此胸襟和气度,我一直暗暗佩服。甚至连以忍让著称的妈妈都对外婆赞不绝口:外婆是虔诚的基督徒,是一个你打了她左边脸,她问你还打右边脸的人。光凭这一点,我对教堂里那些慈眉善目的老奶奶都有别样的好感,觉得见着他们,如沐浴于暖风之下,灵魂深处仿佛都得到净化。
(三)影像
关于他们,总觉一些记忆的碎片在脑子里飘荡,拾不起来,却也永远赶不跑,因为自己也深知,这样关于爱的记忆已经存留在灵魂的深处。
外婆会在雨夜,为还没吃饭的我们泡好热气腾腾的麦片;会出其不意的给我们送饺子到学校来;会在周五时送我们出门回家,叮咛着,目送着直到我们骑上脚踏车离开。
外婆的手艺精巧,特别是做辣椒酱的手艺:她做出的辣椒酱颜色透亮诱人,酱油的量放的恰到好处,味道可口,使我想起就嘴馋的特产。也是童年里满满的幸福的见证。
外公留给我的印象,总是停留在凌晨时分,他借着星星曙光,曲着手腕看老式表,喊着六点半了,然后驼着背进厨房生火做饭了。
(四)感恩
我一直在想:我何德何能,在小学能碰到这样的有缘人?他们给了我空缺的长辈的爱。我出生后,连姥爷姥姥的面也没见着。直到遇见他们,我也可以骄傲的喊出外公外婆了,我也可以和伙伴们分享和他们的故事了!
不仅如此,小学我们第一次离家住校,他们的关爱是极大的支撑和鼓励。
感谢上苍,感谢造物主的仁慈,有了他们,我们的童年有了一缕温暖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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