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半出门,赶七点二十的班车,两个小时后下车,到达的地方---大昌。
一路小雨,雾气腾腾看不清五米之外的事物,车内拥挤,人与物混在一起,交通提示牌、铁丝卷、油漆桶、、、让人没有下脚的地方。司机熟练地把握着手里的方向盘,在一个一个急转弯后让我感到阵阵难受,只觉脑袋里已经装的不是脑髓,而是一团浆糊。
车子从海拔两百多米的车站快速爬到海拔一千多米的山顶,然后急速而下,风从窗户里不断地挤进来,让只穿一件单衣的我冻到坐在座位上直打哆嗦。
在车上想起老爸时常告诫我们的那句话,晴带雨伞,饱带饥粮。看来还得加上一条,暖带衣物。以前交通不方便,一天能去到的地方也不会很远,气候温差变化不会很大。现在不同了,几个小时就能让你换了一座城市,或者仅仅几十分钟便能让你从夏天过渡到冬天。
随着众人从前门下车,终于脚着了地,感到胸口发闷,已是头昏脑涨。
人还真是喜欢给自己找罪受,不然我怎么会在这样一个下雨天坐车两小时到这样一个地方呢。
不算宽的马路,马路上私家车三三两两行驶着,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其它车辆。街边一律种着小叶榕,街上人少的数都数的过来。
房子一律同一款式,古城复古,仿传统建筑,外墙体一律刷白色涂料,房子不算高,四四方方,房顶一律修着一些翘角飞檐,古色古香。
开始还有几丝兴奋,我们两个人便沿着那些街道走南窜北,来来去去走了几大圈,越走越发现眼前所见的景象竟没有一丝的变化,一样的街道,一样的转角,一样的房子,一样的屋顶,什么都一个样,天气阴沉厚厚的云层不透一丝光亮,渐渐让人觉得气氛压抑了起来,心生焦躁。
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难不成坐车两小时到的地方就是这样一个小镇。年轻人几乎没有,一些再上幼儿园的孩子,大多是老人,他们坐在路边坐在巷道里坐在小店门口,四个人一桌打骨牌。
我想这同样是一个养老的地方,比巫山县城更像一个养老的地方,他们很多人可以不用上班可以不用劳作,唯有一个词语可以形容当时我们看到的景象,一切都只是在混吃等死。(据说那里的很多人都是三峡移民。)
下车后沿着深圳路前行,右转进入深圳南一路,再进入宁湖西路,下面便是大昌湖,乘船的码头也在下面。
再往前走看见昌泰大桥,我们直到了桥上面去走了走,看了看大昌湖,站在桥上拍了几张照片,不再继续往前。再往前是一森林公园。
折身沿着深圳西路回到下车点,吃饭休息一个半钟头。时间已经到了下午,雨已经不再下,路面渐渐变干。对于太阳已经不再奢望。
同样沿着深圳路往前,进入深圳南二路,到达大昌中学。学校当然是进不去,我们绕到学校的后门,只站在平台上看了几眼下面的大操场,没有更多吸引人的地方。因为是周五,学生下午已经放假,整个校园里没有一点声音,连鸟叫声也没有,唯有那些课桌上的一摞摞书安静地堆在那里。学校同样建成复古式的房子,教学楼、宿舍、食堂,都是如此。
再沿着街道往前才发现真正的大昌古镇,坐落在学校不远处,靠近大昌湖。房子密集,一间一间排在一起。
而接下来才是今天最想要记录下来的。
当我们渐渐靠近它的正门时,看见“大昌古镇”几个大字刻在那里,木质门框。再往下走准备进入古镇的时候被一老奶奶提醒,她说,那里面已经没什么了,没必要进去。她一连说了好几遍。我们放慢了脚步,心里纳闷为何她要那样说。当站在大门往下看时其实已经知道答案了,眼前出现的是一条大水沟,里面的水泛着青色,水面飘着些不知名的垃圾。唯一能过去的木板桥已经被铁链高高收起,从这里是不可能进到古镇里面的。眼前只有颓败的景象,没有丝毫的美感可言。
但最后我们还是进去了,从另一处石墙缺口爬进去。还是进去了的理由是,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方,多走一步还能看到它残存下来的样子也不错了,不想说以后等它消失了才来说当年自己到过它的大门口,但是没有进去走上一圈,那未免会留下些许的遗憾。
所以尽管当时就已经大致能够猜到里面的情况了,但还是要进去走一走。权当是自己真的来过这样一座古镇里。
沿着里面的主巷道走着,一共只看见九个人,最先进入视野的是一家三代四个人,两个不大的孩子在路中间追逐玩耍,姐姐陪着弟弟玩,他们的爸爸端一把椅子坐在旁边,爷爷也在一旁看着。
不想打扰到他们的清净,我们便绕进了一小路上,看到更多已经破败的院子,木板已经腐朽,灯笼成了一个个破了洞的褪了色的圆球,户户的门上面挂一把锁,锁已经生了锈。有些门的木板已经缺失,门户大开,院子里面的杂草长得比我们还高。
继续在那些破败的房子中间走着,心里越发沉重了起来,它们可都是一千多年前的门,都是一千多年前的窗户,一千多年前的石阶,一千多年前的石墙啊,眼前的一切已经没有了生命的东西只能渐渐沦为历史,不再活过来了。
闯入另一条主干道上面,看见一位老者,六七十岁模样。端一把椅子坐在某大院门口,门匾上写着温家大院几个字。那是唯一一个还能进去的大院,门口立着一牌子,上面写有一些大院的简介,然后是进院游览8元一人。
我和同事没有要进去的打算,左转到了南门。门口同样被封住,我们只好从旁边绕过去。
门后立着两只石狮子,石狮子扭头看向彼此,它们的目光之间只隔着那一道门的距离,却永远隔着。右边从石墙体中生长出一根巨大的黄葛树,根虬暴露在外,盘旋着,扭曲着,像一张历经沧桑的老者的脸。树枝上挂满了红布条,那每一条红布都带有某种期望。只是它的年龄无人知道。
看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得赶上最后一班发往巫山的班车,我们不得不加快了脚步。隔着上了锁的门看了关帝庙里面那已经不再有人上先跪拜的关公,看了那架已经不再转动的大水车,看了那些曾有的纺织店、小吃店、茶馆、钱庄,饶了几座院墙,用手摸了摸那几千年前的红色木板墙。想起一千七百年前的某天,想到那之后的每一天,在这些石板路上这些店门外这些院子里,人们安静地生活着的景象,再看到眼前这一些画面,心里感到一阵悲凉。在历史面前一切的消失都让人感到可惜而又无能为力。
还有几个人是我们在离开时看到的,他们坐在一屋内,木门半开着,几个人围坐在一起正专心的打着麻将。
我们从外面经过,他们立马看见了我们,也许是我们打扰到了他们,或者其它,其中一个女人用很大的声音问我们,问我们是从那里进去的。逼问的语气,里面带着一点不耐烦。
我俩站在那石板路上,前面是东门,没有回她一句,也没有再看她一眼,径直走了,从进去的那个缺口爬出来。
只是觉得心里结了一个疙瘩。如今里面已经没有人了,只剩下些破旧不堪的楼板房顶,到处都空空荡荡,让看过他的人心里也空落落的。历史的车轮一路往前滚,开辟出一条条新的道路,也无情地碾碎了一些淳朴的东西。那份淳朴里面便有真正的人的本性。
实在不能再逗留,我们快快离开,都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它们终究被人所遗忘,在风吹日晒中化为几张照片,变成几段文字,那些记住它的人都终将死去。和它一起成为一段历史。
而我不过是一个路过它的人,那些故事那些沧桑,它还要继续对谁说呢?如今这个快速发展的社会,人人背负着自己的使命,谁又愿意坐下来听他说起那些往事。
最后还是错过了班车,我们只能到大昌古城码头去坐船。
坐船快很多,只用了四十分钟就回到了巫山县城里。一路上精神恍惚,脑海里一片空白,机动船快速穿过滴翠霞、路过小小三峡、巴雾峡、龙门峡,最后靠在了巫山古城码头。
在小小三峡外面看见了那些修在石壁上的栈道,船始终穿梭在峡谷之间。只是没有听到猿啼猴叫,能听见的只有机动船的轰鸣声。
因为坐在船内不能站到船的外面,峡谷两边能看见的也只有因水面下降而裸露出来的岩石。再无其它。
一切都因为太快,感情还来不及涌上来就已经换了场景。
下船后站在码头上也仍旧还没有回过神来,只觉得自己还在半空中浮着,飘飘荡荡,找不到落脚点。
再走一段路才意识到自己又饿又累。什么也不想了。
回来时是下午五点,云层散了不少,隐约可以看见有阳光穿破云层,让人感到更加眩晕。
文章内容不代表凯硕文章网观点,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s://www.kanshuzu.com/xqbj/show/16052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