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后,铺子门前停着一辆白色货车时代·小卡之星。车头正中挡风玻璃以下保险杠以上的耀眼位置贴着一副宽十厘米、长三十厘米红底金黄色字体对联:人走四方好前程,车行万里平安福。横批:平平安安。看起来,蛮有意思的,它让我意识到两点关于车主人的信息:汉族;很爱他的车。因为,在繁忙的除夕能够想到车上贴迎春对联,自然是感恩车的贡献,饮水思源嘛。这也说明,车主人最起码也是个情感细腻的有情有义的人。然而,令人费解的是,为什么晚上不把车开走?整夜整夜放在四面敞口的农贸市场,就不怕小偷光顾?这样的问题在我的脑子萦绕着,很想立即探个究竟。
不巧的是,这几天我忙,经常起早贪黑,没有时间去搭理他,慢慢地也就淡忘了。俗话说得好“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关于他的故事终究还是捞到了我耳朵。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们认识了。就在他的敞开的车厢为摊位紧挨的市场通道里,我驾着自家的电动车谨慎地行驶的时候,人群里一张脸向我笑着打招呼。当时,我并没有在意,因为市场里的人们对于熟悉的人总是表现得比较热情。而我在铺子门口卸货的时候,一个人主动过来帮忙,我说不用帮,他说没事,连说带抬地扛起一个麻袋就往铺子里走去。搬完麻袋后,就回自己的摊位了。这是我们的第一次接触。
由于电动车太小,每次拉不了多少,已经拉的货维持不了几天。我基本上每隔三五天,就得拉一会,他也不厌其烦地帮我卸货,帮完即走,连棵烟也不吸,更别说喝口水了。偶尔过来聊一会,不管什么内容,从不遮口。因而,我对他有了大概的认识。
他叫张鸿德,本县人,现年四十,中等个,浓眉大眼,惯穿一身蓝色褪浅的中山装。因为农闲没事,进了一车菜,来到县城综合市场交易,想从中赚点钱贴补家用,卖完后就回老家种地。
张鸿德有一个最明显的特点,说话诚实、质朴。他跟人们说他至今没有家室的事时,并没有因为对方流露惊讶的神色而羞涩,而是滔滔不绝地述说着心中想说的话,把每一个人当成了自己尽情倾吐的对象。
人们从他的嘴里知道,他的家在大山里。由于交通不便,经济不发达,生活很困难,他们庄子像他那个岁数的单身有一大摞。这话我信,因为我还认识一位他们庄子跑夏利的司机,境况跟他非常相似,如果不仔细了解,还以为是一家的。因为,穷一家两家好说,全村都穷就不好说了。
因为穷,本村姑娘一窝蜂地往外嫁,外面村里的姑娘只要听说他们村,吓得两条腿肚直打颤。即使有人想发发慈悲,那也仅仅是逗笑而已,绝不会是发自肺腑的心愿。然而,在张鸿德眼里,这样的逗笑并不过分,至少可以打发心中的烦恼,不是说,笑一笑十年少吗。已经远远超过婚嫁年龄的他,早已看淡了谈婚论嫁的事,娶个二婚心有不甘,娶个姑娘岁数相差太大,会害了人家。思来想去,这辈子光棍到底。眼下他要一门心思地挣钱,等到挣不动的时候,就进养老院。听他说这些时,眼光中开始时弥漫着悲切之情,继而变得无比坚定。
说到车时,一脸的自豪。很习惯地拍了拍车门,就像骑兵抚摸着自己的战马般,情不自禁地打开了话匣子。他说,他最困难的时候,家里父母患病在床,自己又无任何技术,没有挣钱的门路,经人介绍,孤身一人到果洛大草原为一家牧民放羊。善良的牧民大叔把他当儿子看待,管吃管喝,还发工资。五年所得工钱工钱全部用于给父母看病,许是诚心感动了病魔,父母都好了,自己也不用放羊了。回家那天,他开着牧民大叔送给他的新摩的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草原。
自从新摩的到家后,他每天早出晚归地跑出租,干得不亦乐乎。他有一个梦想,用新摩的跑的钱,更换一辆卡车,搞长途运输,用最短的时间,挣到足够的钱,然后翻新房屋,让父母住上最好的房子,安度晚年。人生在世,父母之恩重于泰山,有幸报答毕生幸福。
十年,风里来雨里去,鸟枪换大炮,终于挣了这辆小型卡车,他欢喜不尽。每当坐到驾驶室,手握着方向盘,就像抓住了幸福之神的脉搏一样,心里总是美滋滋的。尽管理想的目标还有一段距离,他却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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