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的时候,遇到多年未归的一个同学。吃饭的时候,我们聊起上学时的情景,聊到最后,我们竟不约而同的感叹时间的飞逝。
还记得上学的时候,小曼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孩子,不太爱说话,也不跟其他人一起玩,常常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静静得发呆。班里有几个好事的男生经常欺负她,叫她"疯子女儿"。有一次,那几个男生又来欺负小曼,一边叫她"疯子女儿",一边扯她的头发,而且把她的书扔得到处都是。我实在看不下去,就走过去跟那几个男生理论,他们并不把我放在眼里,几个回合下来,谁也不服输,最后我急中生智,大声喊了一句,老师来了。于是众人做鸟兽状,四散离去。
我开始时不时得去小曼的座位上,找她聊天,她跟之前一样沉默不语。间或,看我一眼,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迷人的笑容,但转瞬即逝。慢慢的,我已然习惯了她的沉默不语,她亦对我的喋喋不休了如指掌。本来想着,可能会永远这样下去,我一直说,她一直听。直到有一年的夏天,天气突变,刚刚还是朗朗乾坤,一转眼的功夫,天上乌云密布,眼看着倾盆大雨就要下起来了。临近放学的时候,家长们成群结队的出现在教室门口,班里的同学几乎都拿到了雨伞或者雨披,我也不例外。没过一会,豆大的雨滴从天而降,很快地上就有了积水。同学们开始起哄起来,有人突然站起来,高声喊着,让暴风雪来得更猛烈一些吧!刚说完,就被同桌给按在了座位上。我转头去看小曼,发现她此刻正看向窗外,眉宇间有淡淡的忧伤。我环顾了一下外面的家长,好像并没有小曼的父母过来。放学后,同学们一个接一个得离开了教室,唯独小曼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我故意放慢收拾书包的速度,等着全部同学都走完,我才走到小曼的身边,跟她说,走,我们回家吧。小曼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睛里水汪汪的,可能刚刚哭过。我帮她收拾好书包,又跟她说了一句,走,我们回家吧。小曼这才起身,紧随我身后。
一路上,小曼并没有说话,反而是我,跟往常一样,滔滔不绝,说个没完。七拐八拐终于到了小曼的家。站到小曼家门口,我一下子惊呆了,那是一间几乎要倒塌的老房子,小曼推出门,轻轻得唤了一声,奶奶,我回来了。紧接着就听见一个老人的声音从里面的屋子传了出来,是小曼吗?小曼跟着小曼进了屋子。只见一个老人躺在床上,小曼走过去,又叫了一声奶奶,老人微微得抬起头,看见了我们,老人好像很高兴,努力想坐起来,小曼赶紧过去帮忙,老人终于坐了起来,背靠着墙。老人笑着说,小曼,你同学来了呀,快快,把苹果拿出来给你同学吃。我忙摆摆手说,不用不用。小曼很快递给我一个皱皱巴巴的苹果,好像放了好多天了一样。奶奶又嘱咐小曼去煮点面条给我吃,我忙说,不用不用。小曼拉了拉我的手,说,你等会哦,马上就好。
那天,我在小曼家吃了面条,听小曼的奶奶说了好多好多,我才渐渐明白小曼的处境,也是从那天开始,我暗暗下决心要帮助小曼。我开始关心小曼的学习和生活,我给她辅导功课,
偷偷带零食给她,小曼的奶奶生病的时候,我和小曼轮流守在奶奶的病床前。很快我们就上完了初中,高中,高考填志愿的时候,小曼说她想去看大海,而我则因为种种原因,留在了家乡。
虽然远隔数千里,但我跟小曼并没有失去联系。大学里的小曼变得开朗,活泼起来,认识了很多朋友,生活也开始变得的丰富多彩起来。小曼在信中说,谢谢你,米米,如果不是你一直关照我,我可能坚持不了这么久,更不可能考上大学。是你,给了我信心,是你,给了我温暖,谢谢你。其实,真的要说谢的话,更应该是我。打小我就是一个骄横的孩子,任性,不听话,但是骨子里却是极度的自卑。别人都看到了我的骄傲,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自卑。所以我一边高傲得不可一世,一边又自卑得犹如一颗尘土。直到认识了小曼,是她让我明白了谦逊和坚强,与其说是我关照小曼,不如说是小曼改变了我。
再后来,我们都大学毕业。小曼留在了那个城市,而我则一直待在了家乡。毕业后的我们,还是手忙脚乱得去应付各自的工作,很少联系。但是不管隔了多长时间,只要拿起电话,总是有说不完的话,或者有时候不说话,只是听着话筒里对方的呼吸声,也不觉得尴尬。我想,这个就是他们经常说的,真正的朋友。
古人说,人之相识,贵在相知。人之相知,贵在知心。小曼是我人生中的一抹别样的色彩,渲染了我的整个青春。直到现在,我还时不时想起,那年的我们,躺在青青的草坪上,嬉笑打闹,那么快乐,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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