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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人

我看着野地的一切,如此真实,接纳着广阔的心,仿佛还有余地……为何我们不能爽快地承认自己渺小呢?为何我们不能只是静静呆坐,就能真正相互理解?为何要赐予我一颗心,那么伟大之物,却又将我扔进一个无边无际的真实里?这竟是一个无边无际的真实呵!多神奇,我竟忍不住要为这世界呐喊赞美,我竟忍不住要伏在这世界的肩头放声恸哭,我竟忍不住为这生命的感受在树枝间蹦跳,欢欣舞蹈……

这一切是多么难得,又多么神奇,能理解这份欢乐的心定是常年向着孤独之阳的存在……无边无际的真实呵,多么令人恐惧!无边无际的真实,把我的虚无挤出了它的座位,世上的人们,难于再见到它了,或许连我,这个虚无的朋友,也从未见它一面……无边无际的真实呵!给了人们多少肉体的欢乐,给了童年多少幸福的回忆,给了诗人多少于野地滋生的幻想,给了生命多少嬉笑怒骂的场所。无边无际的真实呵,竟也无法包裹心的无边无际,你把横向的无尽给我看,我却只往纵地里跑……

我们需要在生命里播种,无关乎收不收获,我们需要一份坚定的理想,不离不弃,去支撑起我们虚妄的人生……我们需要哲学,需要思索活,思索存在,找到继承的脉络。有时我也好想,替那些令我无限感慨的,已逝去的人生而活,带着流传下来的生命,带着各自的心,去交游,去赞美万物,那样,或许以后,也能有人带着我的生命永远活着了……

我们需要活着,好好为自己活着,为自己努力,为希望看着你更好的人而活……一个孩子,感受到了孤独吧,说着话寻求着安慰,但是,每个人都需要太多太多关注和关心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如愿以偿……而我,似乎已能从自己内心深处获得源源不绝的力量了……那可能吗?孑然独立的人,拥有着比现实之中更多的力量?

人们学会了依偎在一起,相互取暖,体验着那一份幸福,就这样构造着庞杂的“社会”,历史学家说,这是必然的。而寒冷的空气似乎被人们永久地摒弃了,因为它渗入了心灵,将我们那脆弱的小心脏无情地包裹其中,令它有随时坏掉的可能……但若我们能好好掌握那份寒冷,便能使心灵不会腐坏,就是人们常说的永恒了……

我每天好好锻炼身体,与她们交流着,似乎也愈来愈成为一个“社会人”了,我不否认,那是使我幸福的……我只在清晨,端坐于野地,对自己说活,深情地看着静寂水面,看阳光怎样慢慢铺散开来,把野地的一切悄悄唤醒,看蚊蝇如何闲适地流连于花丛……我确是一个“社会人”吧,我想着我那引以为傲的身份——诗人时,不也已抛却了纯自然的感受吗?既如此,我所有的幻想,所有紧抱的虚无,所有自然哲学,都将到哪里去存在呢?“还是社会中”,我自答着。那么,我是该早些去学习社会中的交流技巧,处世之道了吧?

呵!原来所有价值的体现,都愤愤然归于我所置身的自然之外,都在我无法操控,无法最真切地感受自我的地方存在……那么,我是该追求它,还是舍弃它呢?每当这个深度的思虑将心悬置的时候,我都能感受到独立于世界之外的伟大自我的真正奥妙:生命,已无关乎长短,它只是一瞬的闪念,存在,已无关承载之物,它只是于虚空中衍生的透明气泡,耀着朝阳的炫光,已折尽了世间所有的颜色……

2015.0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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