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温一天天地变冷,而山里的野菊花却开得正盛。
那天因为一个表哥到了肝癌晚期,请我去家里看病。当时由于工作忙脱不开身,可经不住他家人的苦苦哀求,最终去了。破旧的汽车在狭窄的柏油路上走了好长时间,秋日午后的阳光,照得时间长了也觉得很热,车窗玻璃四面都敞着,没办法摇起来,奔跑着的山风吹在脸上还能感到丝丝的疼痛。当汽车拐进了两座大山的中间,我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那是什么样的路啊!
绵延起伏的两座大山中间,有一条小溪缓缓流过,沿着左侧的那座山,半山腰凿出一条弯弯区区、高低起伏的小道,右边望下去就是深深的悬崖,那条小路崎岖不平,只有一车的宽度,边上还有一道道被雨水冲刷出的沟沟壑壑。
远远看去,就像一条栈道高高地悬在半山上,让人心惊胆战。说实话,就是在电视里也很少看得到这样的路况,而我们正走在上面。我紧紧地抓住车的扶手,心里总在想,如果车翻了我也得留个全尸回去,不要断胳膊断腿的。侧脸看看那个年纪轻轻的司机,他正不紧不慢地握着方向盘,一会儿左转,一会儿右转,或上或下,游刃有余,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怎么那么在乎自己的安危呢?这里的人祖祖辈辈都生活着,也没有一个因为路况特殊而死于无辜啊。
心情顿时放松了下来,开始陶醉于周围的景色了。两座绿色的大山上,一簇簇的野菊花正蓬勃地生长着,黄黄的小花在风中呢喃,诉说彼此的喜怒哀乐,全然没有因为深秋的到来而瑟瑟凋零。
它们跳跃着自己的快乐和坚韧,用生命诠释着山里秋天独特的魅力。高远蔚蓝的天空被缠绵的山脉隔成了一个狭长而清澈的空间,蔓延在山里面。走了大约3个小时的车程,在郁郁葱葱的山顶上,我看见一户人家,沿着足有七、八十度陡峭的山路,汽车吱吱呀呀地驶进了那个农家小院。院子干净整洁,四周围着红砖砌成的高墙,蓝色的铁制大门与白瓷砖建造的房子更显得素雅清新。
表哥一家人热情地请我进屋,屋里也都刷了白灰,更觉得明亮宽敞,我惊异于山里人的勤劳,这么难走的路,这一砖一瓦来得该是多么地艰难啊!表哥看见我来,硬撑着起来迎接,嘴里一个劲地说:可把你盼来了,我觉得最近腹胀的厉害,什么也吃不下,你赶紧帮我抽一下水。当血红的腹水从表哥的肚子里不断流出时,我的心越来越沉重,他只有50岁啊,却将不久于人世。可老实憨厚的表哥还对我说:我听二舅说他们那有一个人抽了水以后病就好了,看见形容槁枯的表哥那期待的眼神,我不住违心地点头:是啊是啊。可内心却是那样的纠结和难受。
当走上回程的路时,心里已不再那么恐惧了,抬头去看那个小小的院落,觉得它好像就在云端,门口站着表哥家里所有的人,他们热情地挥着手。阳光透过树林照得眼睛生疼,可能是因为其中也掺杂着泪水吧,涩中带点咸味。
已经是太阳落山的时候了,金色的光芒渐渐隐没于远山之间,只留下一圈圈灰色的光晕。我又看见那些黄色的顽强的小花在风中摇曳,清冷的湿气蔓延过来,它们倒显得更加娇嫩了。途径许多人家的门前,看见红色的芍药正一瓣瓣地凋落、枯萎,留下一地破败的景象。而野菊花,却开得正艳,它的生命就像山里人一样的顽强,而它的一生也像山里人一样的简朴单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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